這是幹什麼?簡秋甯無法理解顯然被朱墨的受傷打擊到的任小棠,為什麼還能有賣關子的心思。可任小棠完全沒給拒絕的機會,隻見她身形無比靈活地奔在前面,累了一天的簡秋甯還得刻意提口氣才能跟得上——路線倒是很熟悉的,這不就是回體操館的路嗎。
而任小棠左扒右扒地鑽進了場館東側的綠化帶,在一扇窗下停住,還轉過頭對着簡秋甯招了招手。
嗯。
簡秋甯覺得自己累垮了的腦袋終于恢複運轉了。
這不是跳馬坑道正對着的那個位置麼。
不用看也猜得到小棠想讓自己看到什麼樣的場景。但簡秋甯還是深吸一口氣,悄悄擠到窗邊,透過窗框往裡張了一眼。
是的,就是想象中的場景。陳松濤用力托了一把,羅子晴撐馬之後的高度便像安了加速器,“騰”地一下就起來了。很清晰地轉完兩圈——但落地還是很明顯地前後腳不同步,膝蓋習慣性地打彎受力,盡管簡秋甯知道肯定加了一張軟墊,還是吓得差點喊出來。
“嘿,進度還真跟我想像的差不多。”任小棠拉着簡秋甯往綠化帶外邊走:“果然開始跳比賽墊了嘛。甯姐你說,大後天隊測,她會不會沖呢?”
“這種問題該問你才對。怎麼說,小棠,你是希望她沖這個難度,還是不希望她沖這個難度?”
簡秋甯伸手掠去被汗水粘在額前的碎發,又甩了甩頭,仿佛這樣就可以甩掉空氣中彌漫開來的黏膩和沉重。嘴上還打趣着,但她已經全明白了。任小棠和羅子晴,從六歲開始一起日日夜夜在一起訓練,也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她們對彼此的了解,超過這世界上的任何第三個人。即使如今形同陌路,終究并非仇雠。也許在看到對方榮耀加身的時候,是再也不會發自内心為她高興、驕傲了;但若是看到對方正在一步一步滑落幽深可怕的陷阱,也終究還是會……不是滋味的吧,哪裡可能就大呼痛快?更何況,那個陷阱,還正是自己也曾經踩進去過的。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這個720不靠譜,除了可能會讓自己受傷,沒有任何用處。雖然我跟胡導訓練也沒有很久,但我覺得,他肯定不會把這樣的720當成入選條件的。”
紅色的太陽像個鹹蛋黃似的往地平線下跳下去,任小棠目光飄遠了一瞬,又馬上堅定下來,迎上簡秋甯的眼睛。
“之前,我比世界杯的時候特别緊張,我就一直安慰自己,不行我就去争團體機會,再不行,我還小,我以後還可以有機會的,堅持四年是難,但也有很多先例了,算不上多麼看不到頭。羅子晴也就是比我大不到一歲而已。如果問我怎麼看這個,我肯定是不會……那個……重蹈覆轍。但是甯姐你懂得,羅子晴的想法,跟我是完全相反的。”
“好了好了,知道這是你的心結,但這時候不是給你思量這個時候。”
呼噜了兩把任小棠的發辮,簡秋甯選擇把複雜的情緒和剛才那個熱火朝天又驚心動魄的場面一起直接丢在腦後:“剛才我和羅師兄說的話,你肯定也聽見了吧?先确定的人,壓力可也是很大的。你确定你還有閑心想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