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哪怕到團體決賽開始那天咱們再抱頭痛哭,我還敬你是‘一條好漢’。聽見沒?哎,走了走了,哪有躲在這裡當縮頭烏龜的?你看看人家俞木槿,人家現在還在加練呢。”
喬念和付天怡一左一右地把羅子晴拖了出去,經曆了剛才兩人大分貝的一通嚷,此刻更衣室裡安靜得像個墳墓。衣櫃後邊站了好久的安辰終于喘出了一口大氣。
她倒是沒有哭,其實她也并不怨恨誰,兩次都是,雖然隻差了那麼一點點,可就是她自己技不如人,安辰有時候甚至覺得她的情緒都不具有合理性。隻是不知道這樣的服輸,是不是還更叫人絕望一點。
但日子還是得過呀。深呼吸了幾次,安辰還是提起擱在地上的包裹,慢慢地走出了這狹小的空間。一出門就看到了應該是在這兒等着她的簡秋甯,伸手接過了包裹。這安辰也沒覺得意外,事實上,她就是有那麼幸運,身邊有那麼多願意待她好的人,不管在省隊還是來了這裡都是,從來沒有和誰鬧過不開心。包括訓練,總的來說,她一直都是在往上走的,唯一的一道坎都算是基本邁過去了。也就是,也就是……唉!可能人的本性,就是得隴望蜀的吧。
“後天我們出發,你要是不想來的話就别過來好啦,胡導不會怪你的。”
“好。”
安辰默默地點了點頭,這時她倒有點鼻酸,不為近在眼前的别離,而為的是,到了這個時刻,還有人會體諒她的感受,而不是把全副精力都放在那些即将啟程的人身後金閃閃的五環标記上。
“那我就不去了。對不起甯姐,我會給你們加油的。可……我真的做不到,我怕我做不到……在那個場面之下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所以……我就不去了。”
“好,那就不去了。做不到有什麼的呢?或者明了做不到那就不去做,給自己留一份眼不見心為淨的舒坦;又或者,即使明知做不到還是努力去做,隻為給自己一個無悔的交代。不管怎麼選擇,這都比那些狂妄自大覺得自己什麼都能做到,或者自欺欺人不肯承認自己做不到的幼稚想法強多了,辰兒你說是不是?”
今日的天邊有燃燒的晚霞,深藍色的天空邊緣開始肆意閃爍出光華流轉的橙色紅色和金色。安辰随着簡秋甯的目光望過去,又默默地點了點頭。
甯姐,還有男隊的羅大哥,是這次唯二去過上一屆奧運的兩位選手。經曆過一屆還繼續堅持下來,他們“應當”想要做什麼,似乎應當昭然若揭,可看起來,那都不是容易做到的。或許他們的内心已然與之和解?又或許,他們還是在向着那個目标做最後無望卻勇敢的沖擊?
可能每個人都面對過這種絕望吧。安辰的難過并沒有減少,但卻多了幾分釋然的感覺。她發現,自己的糾結痛苦,都是自然而然的,沒什麼不可原諒。
号角已經吹響,大巴就那麼停在體操中心的大院門口。這一次依次上車的所有人都穿着嚴密的防護服,白色的包裹遮掩之中他們的背影顯得格外整齊劃一,又多了一種風蕭水寒的壯闊。
“我們——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