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是……有那麼點改善。就這麼硬着頭皮又改回全能四項地練着，起碼不至于木上舞蹈小晃、掉木率奇高了。可開場的DDB和中間CCDD兩個跳步串的成功率，還是不夠理想。

但不夠理想也得進村了啊，時間不等人。起碼……進個決賽應該沒有問題，到最後一天平衡木決賽不還有個十天半月的麼。

在這家訓練館的最後一天結束，隊員們都心中有數地默默收拾起了東西，不等張卉說什麼，一個個打包得幹淨利索的包裹已經靜靜地立在了牆角。簡秋甯正帶着大家打掃場地，訓練中灑出來的鎂粉、剪下來的膠布碎塊，一點點消失在掃把和簸箕的碰撞之間，地面恢複了完全敞亮而肅穆的潔淨。

“唉，居然……居然對這個地兒也還有那麼一點點不舍得呢。”

聞知雅取出相機最後拍下了重歸安靜的體操館。男隊已經先行結束訓練，空空蕩蕩的建築中說話都會有輕微的回音。不過神奇的是，近兩天以來，他們即使在訓練中也非常安靜，安靜到令人吃驚——吃驚于好像之前瘋瘋癫癫的雞飛狗跳沒有存在過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對什麼藥了，還是臨到賽前知道再折騰也沒什麼用就隻能捏着鼻子認下了。

“那麼今天的訓練到這裡，就結束了。”

胡旭平特意等聞知雅按下快門之後才提醒大家過來集合。“很高興，我們又一起走完了通往奧運的一大步。不過，最後還是有一件事需要我們一起确認：今天，是我們在國内一直保持訓練的替補能夠過來東京的最後期限；如果你們在訓練中發現自己有任何的問題，不能承擔起奧運的責任，現在都可以提出來。”

“沒有。”

異口同聲。

當然都是回答沒有啊，這問得有什麼實際意義？簡秋甯微微低着頭，視野裡隻有不斷延伸的地闆和胡導衣擺上印着的那個五環标記。這個場景，讓她想起五年前所有的畫面中，她最少回憶起來的那個：當時沒有這樣明晃晃地問，可吳笙卻前前後後不知道回答了多少遍“沒有”。相信今時今日，如果再把吳笙拉出來問她一遍“你得承認，你當時的狀态不就是比不好奧運？”她也仍然隻會回答“沒有”。

“各位，奧運資格是嚴格按照你們前幾次隊測的表現選出來的，但它并不是一個獎勵，它是一道更艱難的關卡。奧運不一定是競技上的競争最為激烈的比賽，但它一定是關注度最高，讨論度最高的比賽。不知道會有多少雙眼睛盯在你們身上，不知道會有多少的人期望寄托在你們身上，你們背負的責任，會是前所未有的重。如果你們對自己沒有信心，現在提出來，還來得及。”

“有信心！”

仍然是一次異口同聲。

“好，那麼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們出發，奧運村。”

解散，胡旭平猛然一揮手，獵獵風聲從臉前劃過。

都走到這兒了，當然不可能有人主動說自己有問題，想退出。也沒有個隻靠運動員自己的感覺決策的道理。估計不少人都會覺得這是多此一舉，包括在後面時不時動動腳尖踢踢地的陳松濤、兩隻手捏着衣擺交握在一起神遊天外的劉景、還有急得摩拳擦掌恨不得沖上來替隊員搭話的兩位女教練，以及一會兒看看地一會兒看看身旁任小棠但就是不看他的秋甯這丫頭。

唉，他又不是真想換人。奧運的體驗是唯一的，就算真的承擔不起那個壓力，不試過怎麼知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隻是，以前沒事的時候也偶爾思量過“要是哪天輪到我帶隊去奧運該怎麼應對”這種問題當消遣。思量來思量去的結論也無非就是，他作為過來人，可以把自己經曆過的一切、遭遇過的一切提前告訴她們，再陪着她們一起走過去而已。

奧運是不可能沒有風雨的。但有個人幫着撐把傘，總會好不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