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氣複蘇零年,11月23日8:54,星期六,龍淵書院·滿員的演講廳。
燕宜安有點緊張地看了眼表,又低頭翻起了演講稿。
嘈雜的演講廳突然詭異地安靜了一瞬。
穿着青裙的女人以維持優雅姿态所允許的最快速度,從觀衆席最後一排走到第一排。
燕宜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那抹青色的身影上。
青色的虹膜,對于妖族年輕一代而言也過于誇張的衣裙。
毫無疑問,是妖族化形——而且說不定是哪位老祖宗出山。
坐在靠近走廊位置的人,能清晰地看到裙擺上裝飾的青色羽毛,和感受到若隐若現的、帶着淡淡的威嚴和冷冽的氣息。
池局長倏地反應過來那絲冷冽的氣息意味着什麼,他擡頭看向坐在另一個區域的越靜亭。
越靜亭已然在給左朗凝發消息了。
那是昆侖雪的氣息。
靈氣複蘇零年,11月23日9:07,星期六,龍淵書院·滿員的演講廳。
這是為了這個劃時代的符箓原理理論,特别舉辦的研讨會。
燕宜安在介紹兩位作者時,“楚清歌”微笑着從第一排起身,向所有人緻意。
在雷鳴般的掌聲結束後,甯長空有點僵硬地坐下,随即手捂在腹部。
嗚,肚子還是好痛。
表皮的傷口已經長好了,但是邪氣還沒有除盡。活動得稍微劇烈一點,内髒就鈍刀割般的痛。
靈篆院裡的重要人物幾乎全部出動,來參加這個研讨會。
甯長空掐着所有高手都離開的點,混在最後一波小喽啰裡,成功在不被任何人發現的情況下蹭到了傳送陣。
一路隐息決開得他有點想吐,還得高強度地催發青鳥羽毛裡的青鳥氣息。這會兒疼得呼吸不規律。
隻要撐一個上午就好了。甯長空努力瞪大眼睛,複習着待會兒介紹符箓編程系統的演講詞。
靈氣複蘇零年,11月23日10:32,龍淵書院·滿員的演講廳。
燕宜安的理論綜述結束,現在是“楚清歌”的符箓編程系統的綜合介紹。
下面許多人聽得很認真。論文裡隻有部分配圖和文字介紹,這是符箓編程系統第一次公開實機演示。
聽說人類的異處局和妖族的百工神巧司都已經受理了“符箓模拟和編程系統”的專利申請,不知道兩位學者對商業化運營有何計劃......
不過,那邊那位來頭神秘的妖族老祖宗一出場,想要插手這生意的很多人和妖都要再掂量掂量了。
剛剛在演講廳外結束了和池局的交流,左朗凝走入會場,一屁股坐在越靜亭旁邊。
“怎麼說?”越靜亭目不轉睛地盯着大屏幕上的演示視頻。
左朗凝偏頭,重複了一遍她剛剛在池昭銘面前下的結論:“是昆侖雪的氣息。祥和與神聖的感覺和昆侖鏡類似。”
“而且,”她湊近了些,示意自己的佩劍,“昆吾劍......很激動。”
《列子·湯問》:周穆王大征西戎,西戎獻昆吾之劍,火浣之布。
兩征犬戎,平定西方後,穆王繼續西伐,進軍至昆侖之丘。
西王母隆重接待了周穆王,贈送給其許多珍貴禮品,穆王解下腰間的昆吾劍回贈。
于是有代代相傳至今的玉虛劍閣。玉虛二字,便取自穆王解劍相送時所在,昆侖山上的玉虛宮。
越靜亭還是沒從大屏幕上挪開目光:“你的結論?”
左朗凝幹脆道:“我沒有結論。不過局長在喊人去取昆侖鏡來。”
她反問:“你信嗎?”
“......符箓基本原理都被燕宜安研究出來了,”越靜亭聲音壓得很低,不願打擾到别人,“别說王母娘娘座下青鳥了,就算是她老人家親至,我都信。”
左朗凝忍住笑,深吸口氣:“百鳥族派人去敲了他們家老祖宗的門,老祖宗原話:‘青鳥?我怎麼知道她有沒有後人?’”
“你怎麼還沒走?”台上楚清歌從視頻切回PPT,越靜亭總算看了她一眼:
“你又不懂符。”
但凡懂一點,玉虛劍閣上一任閣主的親女兒,至于龍淵書院的交換生資格考都考不出來?
害得自己報道那日,拎着行李跑到昆侖,興沖沖地準備和發小一起去上學。
結果敲了半天門沒人應,在雪地裡站了半天才看到練完劍的人慢吞吞地從山上走回房間。
啊,報道?什麼報道?......哦,交換生那個?我沒考過。
什麼叫為什麼沒考過?我怎麼知道?
為什麼沒早點和你講?......哦,成績一出來,我就被我爹關起來練劍了,出來就忘了。
今天報道啊,那你早點去,我以後去書院找你玩。
門砰的一聲在他面前關上,帶起的風吹起額發。
靈篆院那一代最負盛名的天才,站在門外,雪埋到小腿。
然後在她房門上貼了一門的夜悸符和驚魂符。
詛咒人做噩夢的。
符紙被雪凍住了,額外難撕。
左朗凝冷着臉蹲在門前,拿着小鏟刀鏟了半天。
時任閣主抱臂在一旁看着,一邊嘲笑她,一邊誇人家小越多麼優秀、多麼......
左朗凝一鏟刀砸她爹腳背上。
被他念叨這麼多年,左朗凝已經躺平了:“我等一會兒和宜安聊兩句。”
想到這位好友,她就忍不住嘲笑自家發小:“他們都在說你們靈篆院被打臉打得不行,還有報紙拿這個當标題。”
“打得好。”越靜亭的目光落在了第一排那個熟悉的背影上。自己親自向老師引薦的同學,後來的師妹。
“理念不合就是不合,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他幹脆地說,“要是多被打幾次臉就能出成果,我被她燕宜安抽成豬頭都甘心。”
越靜亭眸光似火:“我很期待,她帶來的那個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