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氣複蘇零年,11月23日13:02,河洛·靈篆院。
甯長空準時趕在給他送午飯的人之前回來。
提着最後一點精神謝過送飯的師姐,他脫力地靠着門滑坐到地上。
他努力地吞咽了兩下,手忙腳亂地從身上抽出張手帕,随即身形一頓,哇地嘔出口血。
果然,身體到極限了。
他恢複到能站起來自己走兩步也就是大前天的事。緊接着就走這麼遠的路,耗這麼多的神。
吐血是正常的,他剛長完整的内髒還都脆着呢。
甯長空眼前發黑地坐在門邊坐了一刻鐘時間,才扶着門站了起來,随手捏了個訣,把手裡粘血的手帕毀屍滅迹。
然後把他專門拜托燕宜安捎的一大瓶退燒藥從包裡拿出來,撕掉标簽,藏在抽屜裡。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這大概會是他的生命之源。
靈氣複蘇零年,12月13日下午,河洛秘陣谷。
站在山頂的雲霧之中,丘浩雲眯着眼,注視着林錦松腳尖輕點,身形如燕,在陣法幻化的桃花林穿梭。
随着秘陣推演,那花兒轉瞬謝去,化作一片竹林。由靈力凝聚而成的竹子沙沙作響,排列似有玄妙之意。
林錦松步履不停,直上山去。
靈篆院執掌的半位面,河洛秘陣谷,通稱河洛。秘陣二字,源于山谷上篆刻的護院秘陣。
東方修行界,在陣法一事上,最大的人工奇迹。
無數複雜而玄奧的符文按河圖洛書的術數之法自我推演,鑄造了這由無數靈力線條交織而成,時時變化的迷宮。
這裡的陣法之精妙,之宏偉,連當今的靈篆院自己,都隻能維護,不能再造。
丘浩雲低頭看自己手裡的九星羅盤,院主憑此法器能操縱這護院大陣。
靈篆院可不搞那勞什子幻境曆練,自家秘陣,就是最好的試煉。
沿試煉模式的秘陣特地留下的小徑,破解沿路的謎題,順利上山,是不少天資一般的弟子的出師考核。
對于林錦松而言,算是上了兩周課的随堂測試。
要不是身體一直沒好,當摸底考都不成問題。
“你覺得,這小子能刷新你的記錄嗎?”丘浩雲偏頭問站在他身側,同樣觀察着林錦松做題進度的越靜亭。
“難。”越靜亭直接了當地說。
他在河洛長大,從小在這秘陣裡迷路又碰壁,在熟悉度上有着無可比拟的優勢。
況且……“他體力要跟不上了。”
半山腰上的人腳步已經漸漸比剛上山慢了一截,明顯走得有點吃力。
丘浩雲皺眉:“怎麼養了這麼久,精神頭一點沒見好,這一會兒就嫌累。”
丘浩雲是真挺喜歡這孩子。天賦多高、學東西多快暫且不論,他手底下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最重要的是,這小家夥嘴巴甜啊!
他掰着手指算着:
大徒弟黎博是個笑裡藏刀的主。
二徒弟越靜亭認真過度,毫無幽默感。
三徒弟燕宜安直來直去,瘋丫頭一個。
隻有這個還不算他徒弟的小徒弟,眼睛亮亮地纏着他學東西,學完還對他一頓猛誇,把老道哄得心花怒放。
丘浩雲現在是挖空心思想怎麼哄這小寶貝正式拜師,給自己當小徒弟。
小家夥脾氣好性格好腦子好,就是身體不好。丘浩雲出神地想着。
也是可惜,多好的孩子,年紀輕輕就逃不了藥罐子的命。
越靜亭看老道一張老臉一會兒笑一會兒愁的,大概也能猜到他在想什麼。
這位小師弟的嘴真是厲害。靈篆院高層人士裡,因為空降一個未來院主而不滿的,因為靈泉和各色藥材開銷太大而不滿的,這幾天下來都被哄得服服帖帖,再心有怨氣的也不敢明面作妖。
也是因為這張嘴,禮物更是一波波往他房裡送,這讓越靜亭确信:這孩子慣不會讓自己吃虧。
那麼……越靜亭眯起眼。他哄着老道,拖堂拖上一個半點也要多學點東西怕,到底是為的什麼?
越靜亭第一次路過他們教室的時候被吓得心驚膽戰,小孩坐都坐得直打擺子了,還在白着張臉上課。
他冷着臉打斷課堂,把人拎回房,又對自家師父好一頓說教,說小孩身子還沒好透,不要苛求太過。
他之後有心抽查了幾次,結果拖堂拖得變本加厲。查到最後小孩都不樂意見他了,教室門口露出一角淡青色的道袍,他就主動請辭,自己滾回房裡。
平日學東西努力太過,休息日又成天地不見人影,讓越靜亭疑心:他到底想做什麼?
丘浩雲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宜安搞得那個什麼......符箓模拟和編程系統?你研究得怎麼樣了?”
在那場研讨會後,11月月底,修行界各大媒體頭版頭條:天工科技正式成立,由科研巨擘燕宜安、楚清歌與商業精英江雲箫三位創始人攜手打造。目前主營符箓模拟和編程系統,正式名“天問”系統的商業化運營。
就如甯長空當時所說,一個是靈篆院培養出的人類天才,一個和西王母座下青鳥有着道不明的關系。選一個兩界出名的人妖混血來運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沒人挑的出錯。
“稍微有些眉目了,晚上約了宜安吃飯,吃飯的時候再問問。”越靜亭回憶着上次面談的内容,“她好像說計劃寫本教程,但是時間排不開。”
“她有的好忙了,那麼多人上趕着和她簽合同,把脖子晾着等她下手。”老道感歎着,“一個兩個,都是不惜大出血也要問一問這‘天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