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封信 救命恩人
仁王雅治這個名字,就像一股狂風呼地一下把芽也從夢中吹醒。
她看不到那股強風。
但當它狂怒地穿透她的夢境,可以感受到它帶來的威力。
夢中的場景一個接一個灌滿她的大腦,這些場景猶如走馬觀花般在她的腦内輪番重播,猛烈吹襲着,伺機等候着在她腦内爆炸。
芽也在床上翻身坐了起來,腦海裡卻一直鳴響着夢中的最後一句話,也正是那句話把她直接從睡夢中吓醒。
‘我男朋友的名字,叫仁王雅治。’這句話像個魔咒一個勁兒刺入芽也的腦袋,像一種非現實的聲音從遙遠的過去穿越過來,無休止地刺痛她腦内的每一條神經線,不痛,但是揮之不去。
芽也坐在床上環視房間,可以看見外面陰天的閣樓天花闆、雪白的牆壁、有些陳舊的木質衣櫃,擱在桌子上的手表、發夾和橡皮圈,全都一如昨日擺放的位置。
很明顯,這個夢并不像從前那些預告未來的夢境。
它變了,變成了分不清究竟是真實還是虛幻的夢境。
她去過東京是真的,但是那些夢境中的女孩們,包括最後夢境中她脫口而出的那句話......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她無從得知。
“今天外頭風很大啊!”青池大輔一大早在屋外查探了一圈昨夜狂風大雨後有無耗損,回屋後走上二樓,大聲朝着兩個女兒的房間喊道,說完便下樓去了餐廳。
芽也換好校服走到結衣房門口敲了敲沒閉緊的門,推着縫隙走了進去,“姐,我進來了。”
裡面一片混亂,床上鋪滿了衣服,地上大開的行李箱占去了一大半的落腳地,結衣正慌忙地收拾着準備放進行李箱的衣服。
“你待會下樓跟爺爺奶奶和爸爸媽媽說,我不吃早餐了!早上臨時通知,午後可能會大風□□雨,公司改了航班信息,要我們現在就出發去機場,我這就得趕緊把行李收好走人了!”說完看了看芽也,才注意到她精神有點差,似乎昨夜沒休息好,一邊整理着手中的衣服,一邊問起,“你找我有事?”
回過神來,芽也邊說邊退出去,“沒什麼大事,等你回來後再說也不急,你叫車了嗎?”
“沒!怕趕不及了!待會爸爸開車先送我去機場,他再去上班!”結衣埋頭忙着把一件又一件衣服扔進行李箱,頭也不擡說道,“你要是身體真不舒服就請假,我看你臉色很差!”擡起頭才發現門口早已空無一人,便覺得奇怪,自從上了高中後,芽也就很少會來她房間找她了,怎麼今天這麼反常?壓下内心的怪異感,結衣撓了撓後腦勺,又重回到整理行李箱的戰場。
慶幸自己有穿夠衣服,芽也擡起頭看向一片空白的街道,落葉被大風剝個精光,整條街道被刮得幹幹淨淨。
時不時能瞥見一道孤零零的身影,從頭到腳全副武裝,包得嚴嚴實實,在狂風之下彎腰佝偻,被吹得左擺右搖,直不起身。
昨夜大雨洗刷過後的天幕,也被狂風吹得失去了色彩,隻剩下廣袤的一整片無比慘白的陰沉沉的天空。
處處都能感到寒風的氣息,芽也等了大概十分鐘不到,巴士便緩緩駛進站,迫不及待進入到溫暖的車廂中,一如既往坐在靠窗的位置。
*
一大早被老爸冰冷的雙手伸進被窩,這種仁王家特有的叫醒服務,想起那冰冷的觸感,仁王不禁打了個寒顫,裹了裹脖子上的圍巾,又到了可以将手伸進切原赤也暖和的衣服内,看他大喊大叫、拼命跺腳的季節了啊。
載滿了學生的巴士停在了巴士站,等待着下一批上車的學生。
上車後,仁王習慣性地瞥向車窗位置,發現坐在那裡的少女正雙眼渙散、精神不振地望着窗外發呆,一點也不在意車子停靠在哪,又駛向何方。
往日裡他一上車,她的視線都會很快、或者是裝腔作勢左顧右盼一會兒,但總是不超過十秒,又總會看向他的視線,在這個寒冬的早上,這個習慣好像失靈了。
車子一駛入立海大校門口專屬停靠位置,門一打開,學生們便蜂擁而下,狂奔向校門口。
司機大叔并不急着往回開,坐在駕駛位上欣賞着少年少女們朝氣蓬勃的神采,并不催促别人下車,等到整個車廂的人基本都離開了,芽也才回過神來,不慌不忙地走下車,撲面而來的冷風吹得習慣了車廂内溫度的芽也哆嗦了一下。
“噗哩~你今天想體驗一下早早出門但遲到的感覺?”一直候在車門邊的仁王看着少女一邊下車一邊擡起雙手,試圖溫暖自己暴露在外的脖子。
仁王的話讓芽也本想撩起衣袖看手表的手頓了一下,幹巴巴回道,“還早。”
“那你站在這兒難道也想遲到?”少女一臉想掩藏什麼的表情,改變主意收回了手的模樣沒有逃過正盯着她看的仁王,察覺到不對勁,反應慢半拍的芽也擡起頭,眸光不确定地閃爍着,看向站在自己跟前滿臉理所當然的銀發少年,錯愕地問道,“你在等誰...我嗎?”
“這裡還有其他人?”仁王順着她的話回答。
“司機...大叔?”
“我等他帶我回家?”
“那也不是不可能...”芽也癟了癟嘴,說完才意識到這個玩笑并不好笑,起碼在場的兩人都沒有笑。
“那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仁王彎下腰,目光幽幽地看向她,唇角的笑容蔓延開,語氣認真得一點也不像玩笑話,“當你排除掉司機大叔這個選項後,剩下的那個答案就是正解。”
少年的回答讓芽也本就亂成一團的腦漿,此刻更是陷入一團迷霧之中,卻又因他暧昧不明的話語,心髒急速跳動着,有什麼東西蔓延到沸騰的血液裡,彙聚至心尖。
胸口霎時間燙得她幾乎無法呼吸,芽也想起了夢中最後的那句話,還有昨夜的唐老鴨發夾和橡皮筋,她拼命遏制住自己想要脫口而出的許多問題。
不行!現在不行!
在她沒搞清楚全部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前,包括夢境究竟想通過那些場景傳達什麼給她之前,不可以再節外生枝,趁還沒有陷得那麼深...趁現在她還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仁王看着少女默不出聲隻低着頭,怕是要把她自己的鞋子盯出個洞來才肯罷休,并不想逼得太緊的他,輕聲化解了尴尬,“走吧,快遲到了。”
教室裡,每張桌子前都正熱火朝天地讨論着,唯獨她這張桌子就她一個人做實驗,填寫報告書。
以往宮下友裡即使不參與任何小組活動,起碼還會出席占個座,芽也看了看身旁空了一整節課的桌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