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幹嘛呀?”郁潮套近乎,刻意用上語氣詞
。
“編竹籃。”
“編竹籃幹嘛哇?”
“裝東西。”
“竹籃好編嗎?”
“嗯。”
郁潮再次想開口,甯語汐瞬間放下編完半個的竹籃,大體輪廓初顯。“你到底想幹什麼?”
“你好兇哦。”他委屈上了。
甯語汐面部沒有過多的表情。
郁潮猶豫着說:“就是,就是昨天夢見你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哈。”
甯語汐:“……”
她的反應在郁潮意料之外,心驚膽戰立刻被僥幸取代,他腦子一抽問道:“你不問夢見你什麼了嗎?”
說完郁潮就後悔了,這不上趕着送人頭嗎?她不問,他反倒替她操心。
“随便。”
“行,你不問正好我不說了。”郁潮手放到膝蓋,支撐身體站起來,卻“啊”地叫了一聲。
郁潮将大拇指湊到光下仔細觀察,“喔,什麼東西,紮我一下。”
“過來。”憑借經驗,甯語汐了然,叫他。
郁潮舉着拇指,重新蹲在她前面。“幹嘛?”
“把手給我。”
郁潮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甯語汐放下竹籃,看向郁潮的拇指,一根極細的白刺陷入肉裡。
“你要幹什麼?”他的手瞬間縮回去,眉眼放低,戒備心極強。
“我又吃不了你。”甯語汐一把握過他試探伸出,随時準備抽回的手,冷冷地哼:“虧心事不少幹吧。”
甯語汐指甲從周圍朝中間擠,肢體的接觸令郁潮心一驚,酥麻感襲湧而來,難以形容,他的整顆心像是被電了,喉嚨裡的話吞咽進肚子,喉結滾了滾,手下意識抽離。
“别動。”甯語汐低頭認真地幫他擠刺。
她的臉巴掌大小,與其他風吹日曬的島民不同,她的皮膚潔白無瑕,嫩得能掐出水。
郁潮的眼神漸漸柔和。
然而,一陣刺痛通過神經傳給大腦,郁潮後仰,由于慣性險些坐到地上,他敏捷地起身,不忘責備她:“疼死了,喔,你輕點。”
“刺拔出來了。”甯語汐繼續編織,背後的樹六米高,樹幹比成年人的腰還粗壯,樹冠投擲陰影,覆蓋周圍的一大片。
她靜靜坐在樹下,與世無争。
“哦。”郁潮盯着鋪了滿地越來越少的竹條看了一會兒,打聲招呼沒影了。
海島免不了蚊蟲叮咬,沒超過十分鐘,院子中舉團扇驅熱的郁潮便坐不住,幾處地方來回換着撓,他有種錯覺——越撓越癢。
沒完了是吧?
失去耐心,他緊鎖眉頭,指甲用力劃過皮膚上的凸起。撓了幾下,蚊子咬的包頓時冒出血。
郁潮連忙舉着扇子溜回樓内。
“喂,花露水借我塗塗。”說完,他提前預判,做出驚吓的表情,“别告訴我,你們這沒有。”
姜棠事不關己的接話:“你猜對了,我們這的确沒有你要的花露水。”
“那我怎麼辦?癢死了。”從進門,郁潮就未停下過撓癢的動作,他目瞪口呆。
“我們都敷驅蟲的草藥。等着,我去拿。”姜棠本來不想管,見他膚色淺淺的胳膊一片紅,簡直不忍直視,在同情心的迫使下趿拉拖鞋去房間翻箱倒櫃。
“你自己塗吧。”
郁潮沒說什麼,接過藥膏瓶,朝裡望一眼,墨綠色的藥膏沒過瓶身一半,還能看見一點植物莖部纖維。
他湊到鼻子聞聞,草味直沖天靈蓋,撇撇嘴挪開,看來看去仍舊沒塗在手臂上。
姜棠看透,幽幽地說:“我看你還是不癢。”
郁潮沒聽見似的,拿着藥瓶瞅來瞅去,最後胳膊傳來的奇癢感緻使他放棄了心底的嫌棄與疑慮。
他傾斜藥瓶,倒在胳膊上,指尖暈開藥膏,臉皺成一團,一旁的姜棠不怕他了,咯咯笑。
得,入鄉随俗讓他玩明白了。
郁潮仔細地塗抹,生怕漏掉一個疙瘩,姜棠不知道在幹什麼,笑完安靜了,他随口問了一句:“冷面女人呢,去哪了,怎麼不見她人?”
“冷面女人?”姜棠尾音語調上揚,慢吞吞重複一遍,呆滞兩秒,眼珠滴溜溜轉,似在思考。
“甯語汐。”在姜棠疑惑的注視下,郁潮擰緊瓶蓋,解釋:“你不覺得嗎?一想到她,她總是以冷面的狀态浮現在我的腦海,現實中也是,經常闆臉,認識這麼久,我沒見她笑過。”
姜棠若有所思:“汐汐的确不愛笑,我印象中她也沒笑過。”
“所以啊,就叫冷面女人。”郁潮将藥瓶遞給她,自顧坐到沙發上,背對門口。
“‘冷面女人’四個字太長了,換一個吧。”郁潮思考起來。
此時,“冷面女人”出現在門口,隔空姜棠感受到一陣能殺人的冷氣。
她有所察覺,轉頭與郁潮身後的甯語汐對視了。
甯語汐環胸,目光鎖定正冥思苦想的郁潮,看他能整出什麼花樣。
郁潮深陷思考,還沒有察覺。
姜棠替郁潮捏一把汗,瘋狂朝他遞眼色,奈何他根本不擡頭看她。
甯語汐食指貼近嘴唇,示意姜棠保持安靜。
姜棠無奈,讓他自求多福吧。
“就叫烤冷面吧。”郁潮右手攥拳捶在左手,想出點子,附上理由:“早晚有一天要把她這個冷面的女人烤化了。”
甯語汐眯起眼睛,表情高深莫測,盯着郁潮發頂的旋,看不到他的神态都能體會到他的開心與得意。
姜棠兩眼一黑,扶額心累,仍仗義地擠眼傳遞消息。
不是他真的沒感覺嗎?
他作死不要帶上她啊。
沒注意到身後的異樣,倒是觀察到姜棠的不對勁,她的表情郁潮不滿意,他問出猜測:“你咋了,這個外号不好嗎?”
他單純的模樣有些反差的可愛,加上這種狀況,莫名讓人想笑。
姜棠不厚道地笑了。
他沒救了。
“我覺得挺好的。”甯語汐的聲音飄過郁潮的頭頂,她提前彎腰,等待與回頭的他平視,好在第一時間捕捉他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