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自知身份低微,不敢肖想。”
淑妃将自己手拂上李清禾有些疲倦的臉,指尖如同利刃,一點一點地收割着李清禾的理智。
“本宮知曉你從前同那董靈兒的事情,别妄想用這丁點情誼換取皇上的寵愛,老實本分地待在你的拾翠宮,還能保住你的賤命。”
淑妃自然是将李清禾的事情調查個一清二楚了再敢如此發作,在宮中的這些妃嫔裡除了德妃出身在她之上,其他人都入不了淑妃的眼。
“還請李美人,好自為之。”警告完畢,淑妃撤回了身子,隻将一個背影留給李清禾。她向來是先将人敲打一番的,才不會允許有人爬在自己頭上!
看着淑妃離開的背影,李清禾卻笑了,那樣天仙一樣的淑妃背地裡不知沾染了多少人命。若不是李清禾是太後的人,隻怕早就“失足落水”了。
李清禾現下卻沒急忙着回宮,而是想起了淑妃提起的董靈兒。
許久沒有人同她提起這個名字了。
李清禾并非京城長大的,隻是她外祖在京中有一座府邸。那年外祖重病,母親帶着李清禾在京中住了一年。
正是這一年,她認識了董靈兒。
董靈兒并沒有出衆的容貌,才情在人才濟濟的京城也排不上名号,僅僅是因為兩家住得近兩人才認識。
李清禾記憶中的董靈兒大半的時間都是病着的,她的身上總是散發出一股甘草的甜味,可是她太柔弱了,她像是飛在天上即将斷線的風筝,似乎下一秒便會離開人間。
她眼角總是含着淚,不愛出門,老是泡在書堆裡,她情感太過細膩,總是能察覺出他人的喜怒。她像是一潭毫無生機的水,隻等着秦嶼川帶給自己的驚濤駭浪。
董家在到處都是勳貴的京城實在是排不上号,董家兩個女兒,長女董靈兒是元配所出,可惜母親在生下她時血崩而亡;次女董晴兒乃是繼氏所出,比董靈兒小了幾歲,從小活潑好動天天跟在董靈兒的身後喊姐姐。
母親說過,董靈兒啊,人過于通透。
李清禾從前不懂,等兩人分别,等董靈兒薨谥的消息傳來,李清禾才明白。
“小主…”甘棠小聲提醒,将李清禾從沉溺的記憶裡拉出。
“回吧。”李清禾淡淡開口,她對宮裡的路不熟,跟着甘棠回了住處。
李清禾此時隻想着,佛口蛇心的德妃、道貌岸然的淑妃、張牙舞爪的麗嫔,穎婕妤的孩子隻怕是命運多舛啊。
不過,這倒是給她提了一個醒。
李清禾已經一夜沒合眼,如今不過剛剛挨着床便沉沉睡去。
夢中,李清禾又回到了梓州。
那年她十九,不過剛出了孝期,提筆正寫着信送去邊疆。是了,李清禾也有心上人,等出了孝期兩人的婚事便要提上日程了。
可上天并沒有對這對苦命人多加眷顧,那年,梓州起了戰事。
戰事持續了一年有餘,她的心上人還沒有回來,她的父母便去了。
李清禾怎能忘記那一天呢,父親被活捉綁在馬後,敵軍将他父親戲耍活活折磨而死,死後也沒留有全屍,頭顱被割下用投石車投進了城中。
她母親是個烈性子,将李清禾迷暈鎖在地窖,便自刎在她父親的頭顱前。
整整一月,李清禾才等來了援軍。
在父親心腹的透露下,李清禾才知曉原委,武器被換、糧食被克扣、軍隊被調走各種理由加上一起這才讓援軍來遲了一月。
“德妃娘娘聽說有人在南邊看見了楚莊王的繞梁琴,便求着皇上派人出去尋了。”
一個可笑的理由,讓李清禾父母雙亡,讓梓州百姓家破人亡,她怎能不恨呢?
李清禾回京後每逢初一十五便去相國寺上香,同寺中的大師讨論佛法,祈求佛祖保佑,這是為死去的亡靈也為那個再也不能說出口的名字。
太後便服出行,遇見了在相國寺的李清禾這才有了入宮一事。
李清禾醒來時已經過了午膳,便吩咐甘棠先準備好點心墊墊肚子。
看着忙來忙去的甘棠,李清禾想了許多,她如今在宮中并無可信之人,說是四面楚歌也不為過,她打算先尋個可信之人。
李清禾位分不高無須每日請安日子也算好過。她讓簡兮去尋了好些醫書,隻每日琢磨着醫術,不時還往太醫院跑。
旁人問起,李清禾隻說,那日請安聽太後咳了幾聲,想着在古書中尋個好方子讓太後養養身子。
而自第一日進宮時在太後的安排下侍了寝,皇帝便再也沒想起過李清禾這個人。李清禾樂得清閑,太後那邊卻急了,借着簡兮的嘴說了幾次。可李清禾卻裝瘋賣傻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如今穎婕妤懷了孩子,宮中的視線全落在了她肚子上。李清禾被淑妃敲打自是不會輕易冒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