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晴兒一邊為李清禾斟茶,一邊和顔悅色地笑着,如同外面風言風語的主人公并不是自己一般。
李清禾垂下眼眸,接過那一盞茶來,小口地品鑒起來。
此時李清禾的心中早就沒了先前的慌亂,她不信董晴兒是個心無城府之人,既然她自己早有打算,李清禾并不在意将火燒得更旺些。
“湯色嫩綠明亮,芽葉成朵如蘭花,喝起來鮮醇甘厚,唇齒留香,不愧是茶聖筆下的翹楚。”李清禾擺弄着茶盞,并不提宮中之事。
“紫者上,筍者上。顧渚紫筍定是有它的獨特之處才得以流芳百世的。姐姐若是喜歡,妹妹我便送些去拾翠居罷。”
董晴兒順着李清禾的話說着,眼睛卻盯着門外匆忙路過的人影,長目半眯,像一隻狡猾的狐狸。
“顧渚紫筍雖是宮中貢品,可也不是我一個小小婕妤可以享受的。”李清禾将茶杯放在桌上,用兩指往前輕推。
“自古英雄不問出處,顧渚紫筍雖價值千金也不過是物件罷了。”董晴兒慵懶地望着李清禾,笑得狡黠。
“可宮中向來嫡庶分明,尊卑有别。孟夫子有言,不以規矩,不成方圓,大抵如此。”李清禾看着對自己不懷好意笑着的董晴兒,不卑不亢地回答。
“規矩是對于下等人而言的,李姐姐。”董晴兒依舊笑着,可話語卻變得冰冷,神情也不似先前柔和。
“那什麼下等呢?董晴兒?”李清禾怒極反笑,她蹙眉看着對面的這個人,拼命想找到些蛛絲馬迹。
“姐姐啊姐姐,你這般聰明何必和我在這兜什麼圈子呢?别學宮牆裡醜陋的老鼠,隻會在暗處弄些小動作。皇後娘娘仁慈,我可不是什麼乖順之人。”董晴兒整個身子往後靠,眼中的輕蔑溢于言表。
“放肆!好心當作驢肝肺,我原本還想着兒時的情分教你也學些韬光養晦,如今你倒是學會教訓我了。”李清禾猛地起身,一巴掌拍在桌上,茶水驚起波紋。
“哼”董晴兒冷笑“情分?本宮喚你一聲姐姐,已經是最大的情分了。”
“你!”李清禾被董晴兒油鹽不進的樣子氣得整個身子輕微發抖,最後卻半天沒說出話來,隻得拂袖而去。
寬大的袖袍掠過桌面,青花杯咕隆着順着衣袍的方向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李清禾并沒有回頭,而是一臉怒氣地回到了自己宮中。
相比于李清禾的怒氣沖沖,董晴兒卻是不慌不忙,她将落在地上的碎瓷片捏在手心,狠戾地往自己臉上劃過一道口子,旋即大聲尖叫。
薄衫落肩,美人垂淚。
秦嶼川來時便是看見這樣的混亂的場面。
而那邊走到宮門口的李清禾卻轉了彎去了太後寝宮。
太後跪在佛前,李清禾則跪在太後身後,兩人一言不發誰也沒有先開口,而姜念熹便伺候在一側。
佛龛前升起絲絲雲煙,讓李清禾想起深山裡的濃霧,霧氣将讓包裹令人窒息。
佛祖慈悲,卻不看世間苦難。
等了許久,秦嶼川還是找到了太後這。
帝王畢竟是帝王,雖說秦嶼川已經年少可他在這些年的奪嫡之争中已經迅速成長,早就學會了藏匿自己的心思。
“兒臣來給母後請安了。”
人未至,聲先到。
太後聞聲起身上前迎去,其他人也連忙跟上。
秦嶼川給太後行了常禮,開口便唠起了家常“許久未見母後,母後好似更甚從前了。”
“哈哈”太後被秦嶼川的場面話逗得心情極好,忙拉住秦嶼川的手往内廳走去。
待幾人落了座,太後便将秦嶼川上下打量一番。笑着開口:“皇帝許久不來我這慈甯宮,精氣神倒是比從前好了不少?難道是哀家的慈甯宮有妖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