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程車司機不耐地抻長了脖子問:“小姐,你到底走不走?”
蔣逢玉合上車門,彎腰從副駕駛座降下的車窗内道歉:“不好意思,我不走了。”
司機低聲怒罵了兩句,是首都官話,她不大聽得懂,也沒計較。
蔣逢玉認為自己有必要解釋清楚一些事情,所以才選擇留下。
餘敏易達成目的,靜靜站在她身前,目光中噙着難以察覺的笑意:“你知道司機說了什麼嗎?”
“我不關心。”蔣逢玉打斷他,給黃聿之發去一條簡訊,随後擡頭,“你似乎對你那所謂的直覺非常自信。”
餘敏易微笑,“如果你是在說我認為你不喜歡黃聿之這件事,這并不是直覺。”
他邁腿向前輕壓半步,幾乎将身後投來的路沿燈光全部擋住,餘敏易上身微傾,下巴貼至她耳側,用隻有兩人間才能聽見的音量說:
“而是事實。”
蔣逢玉擡手抵住近在咫尺的那片寬厚胸膛,重重推了一把。
餘敏易向後退開一步,不顯狼狽,伸手握住她自然下落的手,低聲道:“你這樣高自尊的人,怎麼會允許别人這樣踐踏你。”
蔣逢玉心口一跳,有那麼兩秒很想為他這句話拍手鼓掌。
策劃也該長點心了吧,遊戲炮灰都知道的事實,還讓她在這兒磨磨唧唧扮舔狗。
“嗯,我喜歡的方式就是這樣。”蔣逢玉開口否認,“因為太喜歡,所以可以放棄自尊。”
餘敏易居高臨下地看她,片刻後輕笑一聲:“你真的很不會說謊。”
蔣逢玉抽回手,背在身後重重擦了兩把,明明沒有手汗,仍然覺得陰冷而粘膩,她嗤道:“我不覺得你有多麼了解我。”
“即使有人天生喜歡付出,”餘敏易偏了偏頭,“那也不是師姐你這種類型。”
蔣逢玉擦手的動作一頓,為他這話想起幾名前男友出離一緻的評價:
絕對自私的利己主義者,永遠隻愛自己。
餘敏易緩緩壓近,蔣逢玉懶得後退,揚手再度撐住他的胸口,阻止他靠近的攻勢。
“你大概對我有什麼誤解,餘敏易。”蔣逢玉說,“喜不喜歡付出,這也分人。”
“我喜歡黃聿之,所以毫無保留地對他好。”
“而我不喜歡你,所以不會和你再有多餘的接觸。”她攤了攤手,“沒什麼複雜的,是你想太多。”
蔣逢玉沒再回頭看他,大步沿着人行步道走去。攔車等車說不定又會被這家夥纏上,不如走一段路去解鎖電車。
餘敏易的聲音在一段距離以外慢條斯理響起:
“你的時間很寶貴,何必浪費在那種人身上。”
蔣逢玉當作沒聽到,遙遙地甩在身後。
盛京小築在大學街的盡頭,離東門口還有一段距離,蔣逢玉經過兩片電車停靠點,卻沒拐進去開車。
她承認自己有些心煩。一大部分責任要歸餘敏易,另一部分歸這個世界的劇情策劃。
沒事設置那麼多戲份重的路人甲幹什麼?男主在場說不定能激一激勝負欲,男主不在場還搞這些花樣,純屬添亂。
蔣逢玉雙手環臂,心事重重地邁進校門口那家小規模飯廳内,打包了流食,又去過醫藥房買了止疼胃藥,慢吞吞遊蕩在偌大的校園裡。
到達alpha宿舍樓時已經是晚間十點半,蔣逢玉強壓下臨陣脫逃的念頭,輕輕叩響了面前那扇宿舍門。
半分鐘以後,宿舍門被向内拉開,黃聿之換了身銀綠條紋的綢質睡衣,大概已經洗過澡,發尾沾着清淡的濕氣。
他心情不太暢快,淡淡開口:“看來聚餐挺愉快。”
愉快到在讀完他的簡訊後還遲到整整一個小時。
蔣逢玉在來時的路上潛心學習了很多技巧,還要感謝剛入職時策劃部門統一派發的《攻略三百六十五技》,裡面的幹貨簡直五花八門,什麼釣系、腹黑、以退為進。
此前蔣逢玉壓根都沒翻過,因為她所在的小組專攻武打劇情流,壓根用不上這些。
想到此處,她就沒忍住沉沉歎了口氣。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要是在她設計的遊戲裡遇到黃聿之,高低得給他狠狠揍一頓。
黃聿之聽見她歎氣,不滿更甚,修長的掌骨扣緊了門闆。
蔣逢玉越過他,徑自進了宿舍,把米湯和藥都放在茶幾上,轉身看向他。
他的胸口随着規律的呼吸微微起伏,暖黃的護目模式燈光躍動在衣領外露出的鎖骨之上,比之光裸時更有兩份意韻。
“不愉快。”蔣逢玉說,“想見你,所以再晚都會來。”
黃聿之心頭那股萦繞着的、難以言明的郁氣被她這兩句話輕飄飄打散了。
蔣逢玉看他神色就知道沒用錯策略。
直球克傲嬌,這是宇宙真理。
她屈臂躍上桌面,單手後撐着身體,空出的右手朝他輕輕招了招。
黃聿之腳步頓了幾秒,慢慢走過來,蔣逢玉微微仰臉看着他,說:
“吃過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