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年來沈康年私營鐵礦,靠加重徭役來中飽私囊,難怪刺史府中富麗堂皇,原是搜刮了如此之多的民脂民膏。
阿璇将手中長劍緊了又緊,快步往胡同出口而去。
這便是她醒來後身旁唯二的物件了,長劍古樸,并不華美,劍鞘之下卻是令人膽寒的淩厲。
這是一柄見過血的神兵。
沈康年如今有求于她,她暫時性命無虞,可阿璇心中清楚,沈康年絕不會留這樣一個大把柄在她手中,待事成之後,她便是沈康年殺人滅口的第一個對象。
她膩歪了明昭境内的躲躲藏藏,南疆山清水秀,倒不失為一個好去處。
思及此處,阿璇踢了踢腳邊石子,有些郁悶。她原是為了找尋一張藥方才來的揚州,可如今莫說藥方,連她自己都惹了一身腥,既如此倒不如拿了銀子,去南疆潇灑快意。
阿璇打定了主意,不再猶豫地往胡同外走去。
與此同時,杏子胡同内飄來一陣詭異的熏香,阿璇鼻尖微動,後知後覺地屏住呼吸,卻到底是晚了一步。
眼前的路愈發模糊起來,巷子盡頭的暗處似乎走出兩個瞧不清面貌的黑袍男子,阿璇腦中一陣天旋地轉,很快她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
黑暗,無盡的黑暗。
很快阿璇睜開雙目,發現自己身處一座山峰環繞的仙境。
萬丈深淵之上,一處懸崖峭壁之所,桃花潋滟,紛紛揚揚落下,崖邊一少女一襲白色長裙,三千青絲未挽,她約莫豆蔻年華,眉若遠山,鳳目潋滟,一雙顧盼神飛的眸中滿是堅毅,此時正執一把古樸長劍揮舞着,長劍刃如秋霜,削鐵如泥。
少女身姿靈動飄逸,一招一式如同嬌花照水,看似毫無殺意,卻鋒芒暗蘊,常人若是挨上一招,頃刻間便能要去半條命。
清晨的陽光明媚,天氣似乎有些微燥,呼吸吐納之間,少女面上已染了一層薄紅,額前也覆了一層薄汗。
突然間,少女耳尖一動,忽地飛身而起,刹那間掠過幾丈遠,劍鋒直指遠處一片蔭蔽,動作疾如風、快如箭,帶起一陣塵土。
林後一身穿青色長衫的男子忙側身避了避,又舉起雙手,大聲喊道:“師妹,是我啊!師兄!不要誤傷!”
青璇緩緩收了勢,撇了撇嘴,沒好氣道:“我自然知道,不然師兄你如今安有命在。”她出手時隻用了三成力,見對面是他更是全然軟了動作,未下殺招。
“師妹近日功力又見長。”面前男子嘴角含笑,半張臉被遮在面具之下,一雙桃花眼中水光潋滟,對青璇調侃道,又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案邊。
青璇聞言将手中長劍順勢一收,沒入鞘中,理了理有些淩亂的衣襟,也徐徐坐在案邊,看着面前男子騷包的樣子,嘴角抽了抽,“師兄尋我所為何事?”
面前男子聞言正了正神色,收了之前玩笑的心,認真道:“師父有力令你下山。”
青璇微微颔首,卻不接話,靜等着面前男子的下文。她這位師兄瞧着不靠譜,可她知道,在諸位師兄中,藏的最深的卻是這位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師兄,若僅僅隻為了下山一事,他定然不會這般鎮重找上她青林峰,隻怕這其中另有隐情。
果然,面前男子并未在意青璇的沉默,接着說道:“有人出五萬兩黃金買命,點名要你出手。”
“誰的命這般值錢?”青璇有些好奇。
當真是大手筆。
她幹這行許久了,還從未接到過這般大的單子,要知道那可不是白銀,是金燦燦的金子。
面前男子卻搖了搖頭,面色凝重,“師父并未明說。”
像是糾結許久,他才道:“師父從前不接這般不曾指名道姓的帖子,且我管師父言辭間頗有避諱,若師妹不願,大可回絕了師父。”
他是真心為面前的青璇考慮。
青璇卻直起身來,将手中長劍傲然一揮,扭頭一笑:“這天下沒有我青璇接不了的單子。”
少女立于雲巅,姿容勝雪,面上盡是怡然不懼。
眼前的桃花峭壁忽得轟然崩塌,碎成一片一片,那少女含笑的眸子一寸一寸暗淡下去,七竅流血,而後沉沉向後墜去。
阿璇猛地睜開雙眼,擡手觸了觸額頭,入手一陣濕涼,她胸口劇烈起伏着,夢中那種摧枯拉朽的痛感久久不去,更糟的是她似乎中了一種毒,此時全身酸軟無力,武功竟是被散去七八成。
大夢浮生,她已然确定她是青璇了。
青璇坐起身來,打量着她身處的這間屋子,或許不能稱之為屋子,不過是一個關人的籠子。
這個籠子大約一丈高,以鋼筋打造,外頭用鐵鍊一層又一層地拴着,四周是一片漆黑,近乎伸手不見五指,溫度極低,凍的青璇打了個寒顫,不由抱住了肩膀揉搓着。
青璇心頭一陣冰涼,卻很快鎮定了下來,思索起對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