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入鼻，青璇将心中警惕放下，擡起手輕輕拍了那人手肘，微微搖頭示意自己不會出聲。

身後之人捂着青璇口鼻的手徐徐放下。

青璇轉身看去，見許淵一身夜行衣，隻露出一雙神光湛然的星眸，心中最後一絲驚疑也散了去。

她擡了擡手臂，示意許淵進屋說話，月華如練溫柔傾注少女皓腕，如一截光華流轉的美玉。

許淵見青璇認出了自己，也不敢托大，旋身入屋，将房門輕輕帶上。

青璇仰靠在椅背上，姿态自若，張口道：“你是如何尋到此處的？”

“有人将此物送到了我窗台前。”許淵言簡意赅，将一封信自袖中取出。

青璇接過信箋，隻見上書六個大字“青墨山石澗崖”，筆鋒蒼勁有力，入木三分。

“我一路上了青墨山，去了石澗崖，可卻一無所獲。”許淵接到那封信後，便隻身去了石澗崖，那處除了一塊嶙峋怪石之外，别無他物，無奈之下他隻能從山腳入手，卻意外在此處發現了沈康年的窩點，更令他不解的是，面前這個通透玲珑的少女為何會為沈康年做事。

青璇點了點頭，心頭一動，正欲開口，卻被許淵打斷：“姑娘為何替沈康年做事？”

青璇一時無言，默了半晌才道：“公子哪隻眼睛看到我為沈康年做事？”

燭火搖曳之下，少女雙目皎皎，面上帶着些譏诮之色，擡起手指在桌上輕叩，惡狠狠道：“若說對沈康年對恨，我恐怕半點不比公子少。”

很快又斂了面上神色，面無波瀾：“我知道寒鋒在何處。”

她當真是将日子過糊塗了，方才竟欲對面前這個統共不過見了幾面的青年和盤托出，真是越活越回去。

果然，聽她此言，許淵不再糾纏她先前所言，道：“姑娘但說無妨。”

青璇接着道：“寒鋒中了一種和你從前同源的毒，現如今被沈康年關在山洞中。”

“以我目前醫術，若要全然根治怕是殊為不易。”她沒有隐瞞如今的處境，目光灼灼望着許淵，她需要确定，許淵與她有着共同的目标。

“不過，我可以幫你。”

許淵輕輕颔首，明白了青璇的意思，“需要多久？”

“少則三日，多則半月。”青璇思索片刻，報了個大概日子。

許淵亦回望她，“姑娘所求為何？”

青璇并未閃避，淡淡吐出六個字：“沈康年，必須死。”

許淵不再追問，低着頭，“半月為期，這半月内，姑娘替我設法保住寒鋒性命，半月之後，我定會給姑娘一個滿意的結果。”

青璇挑了挑眉：“一言為定。”

她早便猜到許淵有些本事，如今她一人孤身，要對付沈康年猶如蚍蜉撼樹，若多一個許淵這樣的盟友，也便多一份勝算。

“夜深了，公子慢走不送。”青璇交代完事情，心情頗好，溫聲下了逐客令。

許淵定定望了她一眼，不過須臾之間，身影已是走遠，除卻虛掩的門洩了幾縷月色外，像是無事發生。

…

在山中如此過了十日，青璇已将山腳下這處地方了解得七七八八，此時她正将桌上的一株雪影草放在手中，擰眉沉思着。

山腳木屋中，徐神醫将手上雪影草狠狠一撚，手中草藥刹那間汁水四溢，紅色的藥汁順着徐神醫的虎口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那些血色的汁好似一朵朵小花，在地上抽枝發芽。

雪影草，亦是血影草，外表純白，内裡汁水卻是血紅色的。

也是在這日，徐神醫再次傳喚了青璇。

“小丫頭，你可知如今外頭都亂成一鍋粥了？”徐神醫歪着頭依在凳上，對聞聲而來的青璇玩笑道。

青璇尋了個地方落座，面色無辜地搖了搖頭：“不知徐神醫所言何事？”她被關在這遮天蔽日的荒山數日，的确不知道外頭的事。

心中雖有隐隐猜測，可猜測到底隻是猜測，做不得真。

徐神醫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一闆一眼道：“沈康年要倒台了。”

青璇聞言并無太多驚訝，某種程度上來說沈康年的倒台早在她預料之中，可徐神醫接下來的話卻叫她心頭陡然一跳：“是你這丫頭做的吧？”

徐神醫那雙有些滄桑的眼直勾勾盯着青璇，他幾乎可以肯定沈康年的倒台有這丫頭的助推。

青璇坦然認下：“先生慧眼。”

頓了片刻，年輕的醫者微微屈膝，誠懇道：“先生所制之毒晚輩已悉數破解，若先生棄暗投明，定既往不咎。”

青璇對徐神醫的觀感複雜，一則，拜這位老者所賜，她一身武功被禁，成了沈康年的階下之囚，二則，這位老者雖做事全憑好惡，可她能感覺到，徐神醫對自己并無惡意。

今日她将雪影草同紫血藤相融，兩種劇毒相生相克，可藥汁在水中竟意外相合，竟成了一味解藥。

那時她便懂了，這位老者從前已然給了她許多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