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團上有細細的血痕,不同于刀劍等利器留下的大灘血迹,倒更像是某種繩線。
“春彩姑娘是何時發現老夫人出事的?”青璇側身對方才便站在一旁顫抖個不停的春彩問道。
春彩、春屏是往日伺候老夫人的兩個最得臉的大丫鬟,昨日正好輪到春彩值夜。
春彩臉色發白,府中發生這般大的事情,她已然知曉自己往後的日子,即便家主寬厚,她也逃不過被發賣的命,聞言立時便跪了下去:“奴婢…奴婢是今早進佛堂送早膳時才發現的。”
青璇瞥了一眼遠處桌案上未曾動過的素齋,接着道:“将昨夜和今早你做過的所有事情一一說來。”
春彩顫抖得更厲害了:“昨夜老夫人自靈堂回來之後,便說要在小祠堂過夜,奴婢和春屏姐姐随老夫人來了小祠堂之後,奴婢就在外間值夜了,再然後便是今早…今早奴婢來送早膳時,叫了老夫人幾聲卻發現…發現老夫人倒在地上,奴婢用手指一探,才發現老夫人已經沒了呼吸。”
“期間可有人來過?”青璇執起那魚片粥微微攪動着,沒發現什麼異常。
春彩想了一會,搖了搖頭,哭喊道:“奴婢…奴婢不曾見有人來過。”
青璇也不再為難她,目光落在遠處的擔架上。
那處呈着老太太的屍身,一塊白布将其罩住,青璇思忖片刻,還是開了口:“不知家主可否允我看看老太太的屍身?”
吳定遠幾度想開口回絕,最後卻隻是張了張嘴,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隻見昨夜老太太那張精神矍铄的臉上此刻滿是驚恐,青璇檢查片刻,在她脖頸之上發現了一道細細的勒痕,幾乎可以斷定她的死因。
将白布又輕輕蒙上,青璇歎了口氣。
兇手并非第一次殺人,将後事處理得很好,幾乎可以說半點痕迹都不留下。老太太脖頸間的勒痕極其幹淨,死因也可以确定為窒息,兇手甚至連手上都不曾沾血就輕易結果了一條人命。
“你在值夜期間都不曾發現有人進來?”青璇又問起了春彩。
春彩遲疑地點點頭,她昨夜都在外間,平日一點風吹草動她便會醒,昨夜的确無人來過。
青璇也不再為難她,吳宅發生的事情與南疆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她曾去過南疆,知道那處的異術防不勝防,可即便在南疆,會異術之人也不過鳳毛麟角,基本都為皇室供奉。
如今南疆刺客下揚州,想必是蠢蠢欲動了,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又起身往小祠堂的幾個窗台邊細細檢查着,在南側的一個窗子上發現了異樣。
紅漆砌成的窗台上,落了一顆十分細小的珍珠,珍珠散發着瑩潤的光澤。
青璇将珍珠執在指尖端詳片刻,心下有了計較。
一般來說,這種小珍珠雖不算值錢,卻也并非普通人家所能用的起的,而就青璇了解,僅有一些貴婦人或者是貴女喜好将其裝飾在繡花鞋上。
能如此熟悉吳宅環境,而又用得起珍珠飾物之人,必然是府中的主子或是得臉的大丫鬟。
許淵亦同她想到了一處,二人對視一眼,青璇将手中珍珠遞給吳定遠:“不知家主對此物可有印象?”
吳定遠搖了搖頭,他向來不關心這種女子飾品:“想來是府上丫鬟不經意間落下的。”
“家主可否将各個院裡得臉的大丫鬟叫來?這顆珠子很有可能就是兇手行兇時落下。”許淵頓了一下,開口道。
吳定遠當即差人将各院的幾個大丫鬟帶來,吳府人丁稀少,老夫人和莫氏房中的幾個貼身服侍大丫鬟加起來,統共也不過八人。
青璇目光在八個丫鬟臉上掃了一眼:“将你們的裙擺擡起來。”
八個丫鬟裡僅有一人着了鑲嵌珍珠的繡花鞋,而面上嵌的一圈珍珠确實落了一顆,青璇停在她面前,問:“你叫什麼名字?是哪個院的?”
那丫鬟一張圓臉,也不知青璇為何會點她,她也知道此時青璇指她并非好事,謹慎地道:“奴婢采月,是夫人院中的一等女使。”
“把你的雙手伸出來。”青璇吩咐。
采月聞言照做,隻見她一雙柔荑如玉,隻是掌心卻多了幾個不合時宜的老繭,破壞了這份美感。
“你是做針線活的?”青璇瞧了片刻,陡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