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璇蹙眉,使力往側面偏去,卻覺身上一陣酸軟,毒素已然開始蔓延。
堪堪避過死士的緻命一擊,卻仍被那柄長劍劃破了手臂,在她素白的衣裙上生生顯出一道血痕,分外刺眼。
青璇無視那處傳來的刺痛,手中短匕再一次刺出,同面前的幾個死士繼續纏鬥起來。
短匕刺出的力道愈來愈弱,青璇手上動作愈發吃力,與此同時,心髒處傳來一陣詭異的痛,那陣痛順着四肢百骸蔓延全身。
青璇雖看不到自己的臉色,可她能猜到,那一定不會太好看。
雨下得愈發大了,也愈發急了,青璇腳下的土地已經泥濘不堪,她的雙足也似乎被泥漿絆住,難以動彈。
冰冷的雨絲沁入她的全身,鼻尖濃郁的血腥味夾雜着土腥味幾乎令她作嘔。
這些死士經過長年累月的訓練,身手已非尋常習武之人可比,被六七個死士包圍,饒是青璇武功卓絕,也已精疲力盡,更遑論她如今還中了毒。
已是死局。
青璇手中短匕出鞘間,又一道血痕出現在面前死士的脖頸上,妖異的血花再一次綻開。
這是倒下的第四個,面前還有三個死士呈包圍狀朝她走近。
青璇将喉間細碎的血沫咽下,身上零零總總已無一塊好肉,一襲白裙早已成了血色,瞧不出本來樣貌。
她的身體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眼前的景象愈發模糊,青璇睫羽上的雨滴似乎彙成了一塊巨石,壓的她想要閉過眼去,眼前一道寒光筆直朝她胸前刺來,她卻再無力閃避。
如此便要死了麼。
青璇心頭滿是不甘,隻是那預想中的疼痛卻并未襲來,她無力地擡了擡眼。
雨幕朦胧間青衫長袍的少年擋在她身前,血色長劍貫穿他腰腹,刺目的鮮血染紅了她的世界。
許淵解決完八個刺客後,終于得空能向青璇施手,側目回望之際卻見青璇被三個刺客團團圍住,如同風中殘荷般搖搖欲墜。
她身上衣衫被雨打濕,不知是刺客的血還是她自己的血順着雨滴淌入地面,在地面留下一灘血水。
而她胸前一柄長劍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她刺去,可青璇卻毫無知覺般,連手都未曾擡起,幾乎是沒有猶豫地,許淵閃身至她身前,替她擋下了這誅戮一劍。
撲哧一聲,是利刃入體的聲音。
青璇雙手無力垂下,雙眼已是不自覺閉合,她努力地想要睜眼,可任憑她再用力也瞧不見面前事态,唯有那絹帛撕裂之聲格外刺耳,順着她消失的幾感被無限放大。
她心中閃過一絲不解,亦有些窒悶,終是失了意識,昏了過去。
很快利刃被那刺客拔出,許淵悶哼一聲。
血流如注。
許淵将倒在雨幕中的青璇護在身後,隻身同面前三個刺客纏鬥起來。
他與先前圍剿的刺客打鬥之時,亦已遍體鱗傷,方才又被一劍刺穿腰腹,此刻對上三人,幾乎是毫無勝算。
許淵不再戀戰,在與三個刺客迂回之時,将手中長劍挽了個劍花,趁死士不備,一把抄起墜地的青璇,朝懸崖邊奔去。
輕聲一歎,帶着青璇縱身跳下。
比方才濃重不知多少倍的風聲在他耳邊響起,如山中某種野獸的怒吼,許淵緊緊攥住了崖邊長着的一株青松,可孱弱的青松支撐不住二人的身軀,很快便是又一次的失重感。
青璇再恢複意識時,已經在一個漆黑的洞中,想必已經入夜,此時眼前朦朦胧胧的,什麼也瞧不清。
雨似乎仍在下,狂風滾過的嚎叫聲在耳邊響起,青璇張了張嘴,卻發現喉間俱是鐵鏽味,一陣火辣辣的痛。
待微微适應了眼前的黑暗,青璇很快判斷出這是一方山洞,倚靠懸崖而延伸出的一方暫可遮風擋雨的石台。
執起一塊巴掌大的石頭,青璇用力砸了下去,很快傳來了回聲。
距離崖底幾乎幾步之遙,且并非水路。
情況不算最糟。
“許淵?”她倚靠着石壁,勉力撐住了搖搖晃晃的身子,聲音是她從未有過的嘶啞。
沙啞的聲音在洞中回蕩,被風聲帶走,卻再無回應。
青璇一顆心陡然提起。
她扶着石壁,踉跄行了幾步,腳尖忽地觸到一片軟肉。
不再前行,青璇緩緩蹲了下去,借着微弱的光勉強判斷出了許淵的身形,用手探了探他尚存的鼻息,微微松了口氣。
卻在搭上許淵額頭時猛地蹙眉。
他正發着高熱,額溫幾乎燙得能将人灼傷。
青璇素手順着往下探去,他的青衫已經全濕,緊貼着身軀,脈象急促卻虛弱,傷得極重。
青璇無力維持蹲着的動作,身子一歪,幾乎斜着跪坐在了地上,胸腔内似有什麼要破土而出一般,她猛地吐出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