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自嘲一笑:“我運氣不錯,也肯吃苦,宮中的老嬷嬷看中了我,将我賜到甯王府,我便将甯王視作夫君。”
“我不想再過吃不飽飯的日子,也不想再受别人的白眼,說來可笑,我和枇杷入王府三年,莫說一子半女,便是連召幸都不曾有過。”
青璇訝然:“一次都未有過?”
她知道,莫說皇子要為皇室開枝散葉,便是那些尋常的富貴公子哥兒,房中有十幾二十個侍妾都不足為奇。
莫非許願說的癔症是假,治療不舉才是真?
仿佛窺見了什麼驚天秘密,青璇面上神色有些精彩起來。
石榴點了點頭,這些本是她心中最痛的事,如今她卻想将這些傷口全部剖給青璇看:“一次都未曾,教引宮女若是從未被主子臨幸,那是天大的醜聞,若往日殿下有了王妃,将我二人發賣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她的命從來不由自己,值不值得,她從來沒有資格談值不值得。
昨日她見青璇衣着樸素,這才起了心思,若一個女子入王府便多一份隐患,因此她雖後悔,可若是重來一次,也許她亦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石榴姑娘,你有沒有想過換一種身份活着?”青璇從椅上站起身來,清亮的眼神似乎能透過軀殼驅散石榴心中的那處陰霾。
石榴搖了搖頭,她在甯王府雖無名份,可好歹吃穿不愁,不必忍受那種不堪的生活。
青璇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問道:“你樣貌出衆,女工出挑,即便是出了甯王府,也可靠一技之長謀生,為何甘心被困在這四四方方的院子中,永世不出呢?”
她途經南疆時,見到許多同她年紀一般大的少女都可依靠一門技藝謀生,無需依靠他人襄助,女子容貌無論招搖與否,出門皆可大方露出面容。
可甫一踏入明昭地界,一切似乎就變了,她鮮少在明昭的街頭見到過未戴兜帽的年輕女子,叫賣的攤主除了大爺大娘便隻剩下青壯年男丁。
石榴實在無法理解,這位姑娘所出之言為何如此離經叛道:“姑娘可知你口中所言——”
卻被一道好聽的男聲打斷,是許淵回來了:“她說的不錯,若你願意,我可悄無聲息将你送出王府,絕不追究。”
他方下了朝,便聽得忠叔禀告,青璇正在花廳等候。
許淵疑心青璇目的,馬不停蹄朝花廳走來,這一聽便聽到了青璇這般了不得的高談闊論,可細細想來,也并非沒有道理。
王府中的兩個教引宮女并非他所願,可無奈宮規如此,苦于無法推脫,這才将她二人留在府中,他對二人無意,也不願耽誤二人青春年華,若是能照青璇所言,她們能想通,那便再好不過。
石榴正要開口拒絕,許淵卻先猜到了她的回答:“你不必急于回答我。”
石榴惴惴不安,見許淵無留人之意,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屋中隻剩下青璇和許淵二人。
“枇杷死了。”青璇單刀直入地開口。
許淵睫羽顫了顫,坐到主位上,問:“怎麼死的?”
青璇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我殺的。”
許淵點了點頭,滿不在乎地道:“為何殺她?”
“她要殺我。”
許淵想了想,道:“殺便殺了吧。”
青璇有些訝異地望向他,很快也不覺得詫異,出生皇室,許淵身上不知背了多少人命,又怎會在意一個從未臨幸過的侍妾。
“姑娘,你要的東西找到了。”忠叔從門外趕來,手中拿着一個木箱。
許淵不明所以地偏過頭,望向青璇,不明白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勞煩忠叔将箱子打開。”青璇望着忠叔懷中的那個小木箱,目光沉沉。
忠叔聞言照做,露出了箱子中的物件來。
那不過是一堆的女子飾品,金銀細軟,青璇翻動着箱中物件,很快尋到了一支金钗。
忠叔見她盯着這支金钗瞧,問道:“姑娘,這钗子可有何不對?”
許淵站起身來,聰明如他,已經明白了青璇的意思。
青璇摸着钗子上的花紋,睨了許淵一眼:“甯王殿下心中沒有半點想法?”
許淵無奈吩咐忠叔退下。
“姑娘。”他望着青璇,神情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