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所拿出的這幅畫,依我猜測,有極大可能出自信陽王之手。”許淵歎了口氣,肯定道。
“為何這麼說?”青璇心中已經信了大半成,但仍想聽聽許淵的解釋。
“老師曾與我說過,信陽王是個實事求是之人,唯有一點例外。”許淵望着那片六瓣的梅花,“他少時曾拜在彼時的一位畫師門下,五歲便能将缸中金魚繪得活靈活現,卻在一次外出時看走了眼。”
“錯将那五瓣梅數成了六瓣。”
青璇明白了,“所以他将錯就錯,此後隻作六瓣梅?”
許淵颔首,也正是如此,他幾乎可以肯定,此畫是信陽王所作。
“那你可知此畫如今在何處?”青璇似乎抓住了什麼,急切追問道。
許淵瞧出她臉上的那抹急色,卻隻是搖了搖頭:“信陽王早在十九年前便已亡故,他的畫作和宅邸,早被父皇一把火燒了,如今隻是一片焦土。”
青璇眼中急色急轉直下,化作了顯而易見的失望,她沉默地将那幅畫作收了回去,仍有些不死心,“當真找不到了?”
“自我父皇登基後,信陽王便成了逆賊,朝中但凡有支持他的官員,皆遭滅口、流放之刑,如今滿朝文武,怕是再難找着一個敢私藏信陽王舊物之人。”許淵垂眸,對景帝所作所為亦是十分不齒,“不過,我可以差寒鋒暗中調查此物,若有消息,我會通知姑娘。”
青璇也知曉此事急不得,“多謝了。”
許淵卻話鋒一轉:“說了這麼多,我還是不明白,姑娘在我身邊,究竟所求為何?”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他固然不願相信那封信,可他想得到青璇親口答複。
青璇抿了抿唇,隻微微猶豫了下,便問道:“許淵,若我将實話告訴你,你會殺了我嗎?”
她問這話時,神情頗為嚴肅,是十分認真的,許淵望着那雙閃動着複雜光暈的鳳眸,鄭重地回道:“不會。”
雖得了他的承諾,青璇仍不敢掉以輕心,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有甯王殿下這句保證,我大可将事情告知于你。”
“我并非青璇,也不曾去過無極閣。”青璇有些内疚,歉愧自己終究無法對許淵放下戒心,可也僅此而已了。
許淵果然一愣,他其實已經從心底相信,她便是青璇,畢竟青璇的一身武功,來曆可疑,可青璇給出的卻是出乎意料的、否定的答案。
“不論你信或不信,我确不是青璇,說我為南疆奸細,更是無稽之談。”若說前半句青璇還有些心虛,後半句話便是斬釘截鐵了。
“我不過是在南疆住了一年半載,對那處有所了解,絕無可能與其勾結,覆滅明昭。”
“許淵,我對你并無惡意。”
“不論我做什麼,都不會對你出手。”她目光灼灼,盯着許淵,可手心卻已經汗濕,她在賭,許淵對她有幾分信任。
許淵見她眸中盡是坦蕩,心中那道防線悄然決堤,他仍不知青璇在他身邊圖謀為何,可得了青璇那句保證,他已經不想深究:“我相信姑娘。”
青璇腦中緊繃的那根弦終于松開。
“不過,我還有一事,要請問姑娘。”
青璇那顆落下的心又升回了原地,不知道許淵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我的身份姑娘想必一清二楚了,姑娘的身份我卻一無所知。”
許願吸了口氣,“是以我想請問姑娘名諱。”
思及青璇是孤兒,又道:“我該怎麼稱呼姑娘?”
自那日失控吻了青璇,他心中便存了一抹怪異的情緒,這種感覺來的奇怪,可卻以摧枯拉朽之勢将他團團困住,不得解脫。
他活了二十年,也不曾有過這樣的困惑和不解,有心尋人解惑,可他身旁盡是豺狼虎豹,忠叔又太過聒噪,于是他隻能問寒鋒。
“我和那位姑娘之間,生了間隙,她似乎十分氣惱。”許淵略去了那個吻。
可寒鋒同樣是個不解風情的榆木腦袋,聽了許淵一番話,道:“那便多使些銀錢。”
他記得那位姑娘在揚州替殿下治病時,可是獅子大開口要了十萬兩白銀。
寒鋒覺得自己出的主意十分不錯。
可殿下似乎仍沒有松開那緊皺的眉,有些半信半疑地問:“為何她生氣,我會心煩?”
寒鋒想了想,道:“這再正常不過了,兄弟之間,不都是如此?”
就像他和府中交好的幾個侍衛,那都是同氣連枝,兩肋插刀的。
許淵總覺得有些奇怪,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叫我無名就好。”青璇撇了撇嘴,心中那塊石頭終是徹底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