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璇望着那雙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眸子,看着那雙鳳眸中盈滿怒火,心中一時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與自己一般無二的臉,還有那塊如同雙生的玉佩,這一切要怎麼解釋。
在明白自己的身份之前,青璇也不是未曾想過自己的身世,在知道自己是青璇之後,她卻漸漸不再敢去深思。
畢竟想了又有什麼用呢。
無極閣的殺手似乎都是從各處抱養來的棄嬰,少時有專門的奶娘看護,再長大些,根骨好的被送上首陽山,差些的便被扔到荒郊野嶺,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青璇運氣不錯,不僅活下來了,還出了名,成了無極閣首屈一指的殺手。
她早已滿手血腥,為天下、社稷所不容,這樣一個人,去糾結自己的身世未免有些好笑,前塵往事盡忘于她而言并非壞事,這也是她遲遲未用還魂草的理由。
可今日見到謝芫,她卻實實在在覺察到了一絲難言的心悸,原來這世上,竟當真有人能與她一般相似。
她的身份似乎呼之欲出,斬斷心中那些莫名其妙的傷懷,青璇攥緊拳頭,緊緊盯着那歹徒的一舉一動。
那是種血脈相連的異樣感。
謝芫的鬥笠被扔在一旁,發絲也有些淩亂,冬兒已經昏了過去,那馬夫身子前傾,一個接一個把她二人從馬車裡拽出來,像對貨物那般毫不留情地扔進了屋内,又轉身将門鎖落下,隻餘一輛馬車停在門外。
青璇心下驚疑不定,風弛不是一般車馬,是上過戰場的烈馬,可如今卻恹恹的,像是生不出一絲一毫反抗的力氣,這很不對勁。
行醫多年,她幾乎可以肯定,這馬夫背後有人指使,且用了某些迷藥。
糟了,謝芫要出事。
她不敢耽擱,起落之間翻進了宅内,房中頓時傳來一陣巨響,而後是一道怒罵聲:“小女表子,别給臉不要臉!”
青璇心中急切,聞言一腳踹開房門,便見那歹徒捂着肚子,對身前的謝芫怒罵出聲。
青璇望向被捆在床上的謝芫,見她衣冠還算齊整,心下微松口氣。
還好,她來的還不算遲。
那歹徒見外人闖入,有些愣怔,一時竟忘了動作。
他本是拿錢辦事,那買主隻說将這姑娘帶到這處宅子便許他一百兩銀,可他一見到這姑娘,便起了色心,這份色心在他将二人帶到宅子裡時,膨脹到頂峰。
他一雙鼠目閃着淫邪的光,看着身前那張美若天仙的臉,如嫩豆腐一般滑膩的皮膚,無法克制地想入非非。
謝芫一身衣着華貴,便是頭上的金钗瞧着也值不少銀子,若是往日,這樣的名門閨秀他是不敢肖想的。
而他不知怎的,身上竟也起了一絲燥意,色膽包天地就想對謝芫上下其手,反正此處四下無人,他隻需将事辦了,這小娘子若是聰慧些,不用他威脅便會将此事瞞的嚴嚴實實。
可他卻低估了這姑娘的反抗。
謝芫手腳被捆,已是手無縛雞之力,可動作卻奇快無比,在他即将觸上她身子時,雙腳并用地踹在他肚子上。
謝芫本就不是尋常的閨閣女子,她的父兄皆在軍伍當差,便是戰場上的鮮血、夕陽下的麓戰,她都曾聽父兄提過,往日除了那些女紅詩詞,便是舞刀弄槍。
雖不精通,也算強身健體了,也因此,她瞧着雖文弱,可一身力氣較尋常漢子更甚,這一踹她用了十成力,那歹徒一時不察,被踹地後退幾步,砰的一聲撞上了身後的桌案。
謝芫卻眉頭緊鎖,望着身旁陷入昏迷的冬兒,心急如焚。
她此番作為,定然已經激怒此人,待他再次欺身上前,自己定然毫無辦法。
該怎麼辦。
謝芫閉了閉眼,将往日偷讀的那些兵法一一在腦中過了一遍,卻悲哀發現,她似乎走入了一個死局,而身上升騰起的那股詭異的熱浪更是叫她恨意滔天。
她不是什麼都不懂的三歲小兒,自然知曉這往日裡那些纨绔子弟慣用的伎倆,如今竟把手伸到了她身上。
究竟是誰,竟設下這種陰毒的法子。
如水蔥般的指甲狠狠掐進肉裡,謝芫眼中閃過一抹決絕,心念電轉之間已是下定了決心,她甯可死,也不願整個将軍府随她一起蒙羞。
歹徒似乎回神了,正要卷土重來,便聽得那扇禁閉的門被一腳踹開,發出比方才更大的巨響。
歹徒心下一驚,待見到門外站着的是個嬌滴滴的姑娘,那顆提起的心又放了下去,眼中那種令青璇覺得惡心的光又閃爍起來:“小娘子來這裡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