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好吧。”陳荃從小生活的地方簡單,相處的人中,除了陳世,其餘人都是穩重寡言類型的。陳荃本身也是單純少言類型,無從應付于夏這類多話之人。
“你來了。”陳正的語氣在于夏耳朵裡與剛才談話的時候沒什麼區别,帶些征戰沙場多年的威嚴。可是聽在陳荃和陳譽的耳朵裡,不亞于驚天大雷。
兄妹倆相互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裡都看到了震驚與認命。
“父親,此事全是我的主意,與大哥無關。”
“父親,此事乃我的一手策劃,與妹妹無關。”
二人同時抱拳跪下,把責任推到自己的身上。因為意見不統一,平日寡言的兄妹開始你一言我一語,争論不休。
“明明是我先提出想上陣殺敵此等無理的要求,大哥才……”陳荃表情淡漠,直直地望着陳正,不看陳譽一眼,“若要罰,則罰我。”
“你在胡說些什麼?明明……明明是我看中了妹妹的武力,能夠為大鐘軍隊所用,才想出此等法子。”陳譽言辭激烈,誓要保護陳荃。
陳正看着他倆相互攬責,自己不發一言,似乎在辨别誰的話才是真的。于夏從一開始兩人跪下的時候一直沒回過神來,眼睛、嘴巴呈現圓形,整個人呆愣在原地。
“你們……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于夏看着眼前激烈的辯護,喃喃自語道。沒人能聽到于夏的話,也沒人關注他現在的情緒。
“于夏,你可知此事?”陳正終于開口,不過是對着不理解目前狀況的于夏說話,而于夏茫然的反應,宣告他不知情。另一重意思是,他在陳荃娘家人面前變相證明了他一直沒認出自己拜過堂的娘子。
“父親,他隻在成親當晚掀蓋頭時見過我塗脂抹粉的樣子。這一切他都不知道,跟他沒任何關系,所以不存在知情不報的情況。”
于夏雖然很震驚,但是他并不是頭腦簡單的人。在震驚之餘,他的腦子不受控制地飛速旋轉,分析眼前的一幕,分析眼前這三個人說的話。
他不敢相信,自己視為兄弟的人竟然是自己要叫娘子的人。他更不敢相信,當初口口聲聲說“因為是父親的要求都會辦到”的那個人,被自己罵沒有自己思想的那個人,是眼前這個瞞着父親、女扮男裝、身懷絕技、混在最低層步兵營裡的人!
對了!她不是身體不好嗎?全晨這麼厲害怎麼會和那個應該在京城過好生活的嬌小姐是同一個人?
最終,他抱着一絲希望開口:“你不是我的救命恩人全晨嗎?你隻是一個比較出衆的新兵而已,為什麼會叫他們父親和哥哥?”
陳荃垂下眼睛,不忍去看自己親手打破于夏幻想的模樣,語氣第一次充滿歉意:“對不起。”
她沒再說其它話,隻這一句,于夏知道至始至終,所謂的“全晨”都是陳荃。
“我……我知道了。”于夏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你們……你們繼續,讓我冷靜一會。”說完,于夏癱在椅子上,四肢無力,平日裝滿情緒的大貓眼隻剩黯淡迷茫,最終緊緊地閉上。
“你們倆不必再争論。”陳正嗓音裡帶着無數個日夜思慮對抗北吳計劃的疲憊,“我來問問題,你們如實回答。可别忘了我是誰,那些謊話我都不用上刑就能辨别。”
陳荃與陳譽低頭,表示明白。
“好,第一個問題。陳荃,你什麼時候來的?”
陳荃沉默了一會才說道:“自二哥和于夏走後,我收拾好東西就悄悄出來了。侍女和宜遠侯府都不知道。”
“最遲第二天宜遠侯府就能發現你不見了,可是直至今日 ,我一直沒有收到宜遠侯送來的消息。一般的書信早就能送到清齊,你用什麼法子說動了他們?”
陳荃擡頭,看向于夏一眼後收回來:“沒什麼辦法,我隻是留下紙條說我要去和于夏培養感情。”
于夏倏然睜眼,長長的睫毛快要頂到眼皮上:“培養什麼感情?培養兄弟情嗎?如果不是我受傷被抓,而你正好有能力救我,你真的會來接近我嗎?”
陳荃沉默不語,于夏再次閉眼,語氣很輕:“我知道了……”
陳正繼續發問:“陳譽你平日很寵妹妹,但不是這種能接受荃荃混在男人堆裡、要經受行軍和殺敵艱苦的生活。你最後同意做這件事,是不是陳世也在其中摻了一腳?”
陳荃和陳譽内心苦笑:二哥/陳世,雖然我們一句也沒有提你。但現在,保不住你了。
“唉,我就知道。光憑荃荃這個沒有歪腦筋又不會說話的性子,怎麼讓你同意她去做這些事情。”陳正決定回去之後把陳世這個隻有歪腦筋的兒子狠狠罰一頓,“最後一個問題,荃荃,你的想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