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太過急切,現在陳荃靜下心,聽着遠處的歡呼聲。她低頭看向自己身上,本該滿是血污的戰服被人換下,現在穿着是自己的粗布麻衣。雙手幹幹淨淨,隻有指甲縫中還殘存一些血色。
陳荃摸臉,觸感還算光滑,手上沒有帶下來髒東西。但是頭發就不妙了,明明前一天才剛洗過頭,現在摸上去結成了一縷縷的硬塊,手拿下來時,指尖帶着污漬。
看來是有人替自己擦洗過了。這人是……“是你替我清理的嗎?”陳荃看着于夏說。
“啊哈哈……”于夏眼神閃躲,不是我還能是誰!雖然你是将軍的女兒妹妹,但你長大了就不能讓他們做這些事。除了我,這個名義上的夫君,還能有誰!
“我知道了。”陳荃一旦變成這種“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模樣,于夏就會被激發出一種“自己沒見過世面”而輸于人的小心眼。
他“哼”一聲,語氣帶着傲嬌:“我跟你說,我那是實在看不過去你像個小血人的份上才迫不得已換的。而且我隻脫了外面那件,裡衣還是你之前穿的。你要是像換,得等你好了再自己洗一洗吧。”言下之意是我可什麼都沒看!
“我明白了,這樣就夠了,比我想象中要清爽很多。”陳荃确實覺得後背黏糊糊的,于夏沒有說謊。她思忖着待會要仔細清洗一番,把所有沾了血污的縫隙都要洗幹淨。
“荃荃!”門簾處響起聲音,是陳正他們來了。
董大夫稍微落後,氣喘籲籲地跑進來給陳荃檢查。
“我那離你們這還是挺遠的,廢了我老大勁才趕上來。”董大夫扒開陳荃的頭發,用手按了按,“感覺怎麼樣?”
“有點疼。”
“稍微有些腫,沒有破皮,連藥都不用上,等它慢慢恢複即可。不過你要是想用藥也可以,好得更快些。身上覺得有什麼疼的地方嗎?你被送回來的時候我稍微看了你甲胄未覆蓋的地方,稍微有一點皮肉傷。”
董大夫說着換上了崇拜的語氣:“外面的地方就一些小傷,被甲胄保護的地方更不應該有傷。你竟然在那種情況下孤軍奮戰、以一敵多最後還能成功。成功了竟然沒帶什麼傷,隻是勞累過度昏死過去,你這也太異于常人了!”
“……我倒也沒這麼厲害,武良将軍一直在旁協助我。”
“不管,你現在就是軍中大名人。”
董大夫确認陳荃沒事,什麼都沒留下就回去照看其他的傷兵了。
陳荃上次救于夏去傷兵治療處,她看到了很多受傷的士兵,當然知道軍中的藥物是多麼珍貴。自己的小傷,就不浪費為數不多的藥了。
“荃荃,你真的沒事嗎?”陳譽上前一步,映着燭火看不清陳荃。
陳荃摸着頭上的包:“沒事,應該就是太累了。現在身上累得還不太能起來,不過我也不覺得哪裡疼。除了頭。”
“那你好好休息,這些天就不要訓練累着了。”陳荃表示明白,問當日後來發生了什麼。
“你奪走旗幟之後,北吳軍沒看到烏其耶,軍心潰散。而元江律令他們撤退,我們不願意放棄這個機會,乘勝追擊。于此同時烏其耶不知從哪冒出來,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但我們畢竟人多,士氣也足,烏其耶最後也逃了。很可惜,沒能中傷他。”
“他的确是一難纏的對手。若不是之前武良将軍耗費過他體力,最後我也不能勝他。董大夫說我異于常人,其實,那個烏其耶才是真正的異于常人。”
武良皺眉,沉重道:“确實,一開始他不曾使出全力與我對打,我已經覺得吃力。最後連陳荃都支撐不住,他還能同我們交手個兩三下。最重要的是,他現在才不過二十餘歲,比陳譽還要小一些,是我們最大的對手。”
武良這一番話未免有些滅自己威風的意思,每個人想到烏其耶都憂心忡忡,最後還是陳正發話:“就算是這樣,經此一戰北吳之後應該翻不出什麼花樣,後面的事情你就别操心。”最後一句話是對着陳荃說的。
陳荃答應,将軍們表達對她的關照之後,見夜很深,便離開,不再打擾她休息。
“那個烏其耶,真這麼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