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夏讓自家下人帶出來的船是個能承載幾人的小舟,面前的這船……燈火通明、畫梁雕棟、莺歌燕舞,是精美的雙層畫舫。
畫舫上人影綽綽,隻能看到不清晰的身形坐着躺着或走着。陳荃覺得這些身影都有些熟悉,但看不見臉,認不出是誰。
于夏能認出來自然不是因為看清了人,而是知道這艘畫舫的主人時候是誰。他歎氣美景有其餘人,二人世界還是換個地方過吧,本想掉頭離開,卻被畫舫上的人發現了。
“于夏!還有……就你們倆人?你們怎麼也來這?你們過來一起玩!”看到認識的人沒直接打招呼,語氣先是驚喜,而後是沒好氣,最後是興奮,陳荃不用看清人臉都知道是誰。
“呵呵,羽蘭公主,好巧。”其實小舟離畫舫還有一段距離,說話都得提高音量,于夏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發現了。本來可以悄無聲息走掉,現在卻隻好硬着頭皮劃上前拒絕羽蘭的邀請。
羽蘭扒着船邊的扶手,雙手托腮看着于夏緩緩劃過來。身旁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人,把她身上的燈輝罩住,留下黑影在她身上。
“你怎麼不繼續在裡面聽曲賞花?”羽蘭面露不虞,眼皮甚至沒擡起來。
“年年歲歲花相似,單單賞花,又和以前有何不同?美人與花,才不是一成不變的美景。現下美人單獨出來賞花,我畫中的美缺了最重要的一件東西,當然要出來尋了。”
“你!竟然把我當成一件東西,一件物品?”羽蘭怒目圓睜,氣氛地指着高遠。
高遠不慎在意,倚靠在欄杆上,似笑非笑:“公主終于舍得給我眼色了?而且我這不是在誇贊公主人比花美?”
“哼!我當然知道我比任何花都要美,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羽蘭走到另一頭,和高遠離得遠遠的,“你還是趕緊回去把你的畫作好,免得太晚還不能回去。”
高遠輕笑一聲:“這不是來了個幫手嗎?”便與她一起安靜看着小舟劃來。
于夏劃到畫舫前,羽蘭伸長脖子去看船篷裡還有沒有其他人。結果很失望地發現,就隻有他們二人,于夏和陳荃竟然二人單獨出來泛舟。
但她不死心,又問了一次:“隻有你們兩個人?”
于夏站在小舟上回應羽蘭,沒有要上畫舫的意思:“對,我們突然想出來泛舟吹風,你們也是兩個人?”于夏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也沒有看到那一群長得一樣的貴女圍在羽蘭身邊,故而這麼問。
羽蘭徹底死心了,沒力氣地點頭,卻否認:“我們才不是兩個人。你能看到裡面的影子吧,還有跳舞唱曲的,我們可不是兩個人。”她在最後說“兩個人”的時候特地加重語調。
于夏打哈哈,這明明和兩個人約會沒什麼區别,畫舫上是更花錢費力的約會罷了。
寒暄過後,他想告辭另尋别處看景,卻拗不過羽蘭。他把求救的目光轉向高遠,眼神裡滿滿寫着:“現在我們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在二人約會我也在二人約會,你也不想被打攪約會吧,把公主勸回去對我們倆都好。”
不知道高遠接收到他的求救信息了沒有,總之于夏的眼皮快要抽筋,羽蘭甚至關切地問他眼睛是不是不舒服。于夏歎氣,我在給你未來夫婿“暗送秋波”呢。最後于夏的心願落空,現在四個人圍在一張小矮桌邊,欣賞着高遠還沒完成的畫。
“你讓我上來就是看這?!”于夏氣不打一處來,沒畫完的畫有什麼提前鑒賞的必要嗎?自己又不是夫子,會收到布置下去卻沒按時完成的東西。
原來高遠站在羽蘭那一邊,他知道于夏畫功了得,邀請他上來評價一下自己的新畫作。于夏一心隻想和陳荃獨處,即使是名家畫在眼前他也不想評鑒。結果一直沒有出聲的陳荃也站到另一陣營裡,對他說:“上去看看吧。”
好吧,本來出來就是讓陳荃體驗一下以前沒體驗過的快樂。既然陳荃都這麼說,于夏沒有了拒絕的必要。嗯,公主的畫舫與小舟是另一種不同的泛舟賞花看月,這也是另一種嘗試。自己?自己就好好地看一看高遠的畫吧。
上來之後,陳荃并沒有對這精美畫舫絲竹歌舞感興趣,而是拉着于夏去看高遠的畫。
于夏咬牙切齒地看着高遠:“這借口你也敢找?”
後者聞到于夏身上帶着的梨花香,知道他喝過酒之後,給他倒上一杯:“不是讓你評價的,我們帶了任務出來,不完成這幅畫不好交代,你上來可要幫幫我們。來,喝一喝,這是去年埋下的桃花遠,和梨花是兩種味道。”
“所以還是借口啊。你明明要我評價,現在卻說要我幫忙。”于夏後悔上了這條賊船,“我現在下去還來得及嗎?”
“你說呢?”高遠和羽蘭同時露出深遠的笑意,緊緊攥住于夏的兩邊肩膀,讓他穩穩地坐在桌前,沒有掙脫的空間。
“你們?你們!”于夏被兩個人整懵了,“你們一個是帝後最寵愛的公主,一個是丞相最看好的兒子,有誰能命令你們完成任務才能回去?”
陳荃站起來,冷聲道:“你們放開他。我的拳頭可不管你們的身份,随時可奉陪。”
“我父皇啊。美名其曰‘培養感情’,話說誰要和他培養感情啊。”羽蘭沒理睬陳荃,手上卻放開了于夏的肩,“雖然直接回去也行,但他肯定會生氣。他一生氣我日子就不好過,我不好過你們也别想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