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
一顆心型?
可她真非故意所為。
今天浣衣處的人告知說,王公子的白絹中單因火破損,王楚嫣便派人去馬行街的上好衣鋪,按現有尺寸新做兩套,外加羅鞋一雙。那件鶴氅還好,衣裡僅有兩處受損,于是她取了針線親自修補,誰知,按輪廓縫完,竟然成了心的形狀?!
王楚嫣也是此刻才發覺,簡直有口難辨。
"随你怎麼想。" 她幹脆哼一聲,不作辯解。
孫若熙捧着小臉,豔羨地笑道:"我爹說,王伯伯預定了一間最好的酒閣子,準備邀請貴客,應該就是王公子?一想起那夜,王公子抱起你的情景,真真羨慕死我了! 阿嫣你說說,那究竟是甚麼感覺?"
王楚嫣羞得直想鑽地縫,向趙姑娘求救道:"淺真行行好,幫我趕走這個小冤家。"
孫若熙露出驚色:"人家才來呢,阿嫣姐姐有了心上人就不疼妹妹了!"
趙淺真捂着發脹的腦袋:"整天為個男人吵吵鬧鬧的,被你倆煩死了。"
啪!
趙淺真從包裡拿出一隻精美的琉璃瓶子,重重地放到桌上。
"喏,這是真方少女膏,我新調的,隻給聽話的好妹妹。"
孫若熙旋即安靜,咽了咽口水:"我很聽話。"
王楚嫣也不停地拿眼瞟瓶子,眸光晶亮。
這款少女膏據說是武則天的美容秘方,趙淺真據唐代古方加入新配方,含益母草、桃花粉、紅棗、珍珠、野參等制成的美容養顔品,皇後貴婦級的享用之物,膏脂化湯後,用于洗面沐浴,可柔潤肌膚,青春常駐。
趙淺真打量她倆,揚了揚唇,定奪道:"先給阿嫣,她受了腳傷的苦。"
王楚嫣燦然一笑,越發秀色可人。
孫若熙瞠目驚呼:"偏心! 姐姐總是偏心阿嫣! 我的腳起泡了,也是傷!"
趙淺真嚴肅地俯視她。
孫若熙旋即乖巧靜默,少頃,擡起粉嫩可愛的小臉,眼巴巴地瞧着趙淺真,咕哝道:"之前姐姐給的少女膏,我用完了…… 從今往後,我保證聽姐姐的話。"
"包裡還有一瓶,跟我走就有。" 趙淺真潇灑揮袖,"阿嫣,等你的好消息。"
"嗯嗯,我也走了啊。" 孫若熙回頭朝王楚嫣看一眼,"王公子來酒樓時,我會讓酒保打探的,到時一五一十地告訴你!" 說完,她急忙親熱地挽住趙淺真,乖乖地跟着走了。
王楚嫣獨自羞赧,半晌後,思及忘了交代一樁事,于是出門找孫姑娘。
剛巧,父親與王昂站在庭院裡說着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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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子,我正想找你呢! 之前你修養中,我不敢打攪,近日看你神清氣爽,身體無恙了罷?所以想與你好好絮叨幾句。" 王員外大獻殷勤。
王昂身着圓領白襕衫,皂鞋儒巾,向王員外溫文作揖:"王員外,我也正有一事。"
"王公子請說,請先說。" 王員外笑得合不攏嘴,為了保持風度,身子挺得筆直。
王昂卻反常地躬身道:"十分感謝王員外的款待,隻可惜,我得離開邸店了。"
"啊???" 王員外驚得瞠目結舌,"甚,甚麼?王王公子準備何時?"
"過會兒就走,花玖上樓收拾去了。"
王員外愣怔半晌,搓搓自己的耳朵,以為是聽錯了,慎重地追問道:"難道這兒,不合王公子的心意?還是,租金不合适?我可以為王公子全免喽!" 他拍拍胸脯。
王昂欠身道:"都不是,這裡住宿舒适,環境幽雅,不過我另尋它處,為了能與其他舉子多切磋。總之,這段時間幸得您與王娘子多番照料,在下感激不盡。" 他淡淡說着,神情冷靜,或者說清冷疏離。
"可是我們舍不得你呀!" 王員外急得抓心撓肝,"王公子,要不你再住些時候?元宵剛過,京城人開始出城探春,東有宜春苑,離我們這兒不遠,我家嫣兒熟悉得很,可以陪你出城遊覽,領略美景風光!"
他正激動地指手畫腳時,瞥見廊柱後方的王楚嫣,忙招手喚道:"嫣兒過來,快過來。"
王楚嫣愣楞地移走幾步,頓住不動了。
身旁是一棵開得正豔的桃樹。
如霞綴枝,灼灼其華,王楚嫣站在那裡,未抹鉛華的素顔在粉雲之下現出獨特的清美,青絲半髻半垂,挽在胸前的發梢被風撩動着,她雙目濕紅,蝶羽般的睫毛沉沉地眨了眨。
此刻,即便陽光正豔,這位俊美無俦的男子也像隐約在化不開的迷霧裡,隔了一層莫名的屏障,清遠而不可及。
也總如此令她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