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樓裡,雲黎牽着謝昭甯的手絮絮叨叨。
“已經很久沒見你了,當時我那段時間不在鋪子裡,等我回來的時候就聽說你嫁人了。”
雲黎說的是在鋪子裡做繡工的那段時間。
雲黎很喜歡謝昭甯,在她看來,謝昭甯與旁人都不一樣。
雲黎也總是愛在謝昭甯身邊說一些事情,例如今日又在哪裡看到了好玩的東西,在城南看到了一個好看的公子,自己又做出了新的款式。
謝昭甯并不會說太多,而是會靜靜聽着,時不時說上一句,總是能說到雲黎的心坎裡。
那個時候的雲黎以為自己能和謝昭甯一直呆在一起。
還有陸放,三人總是談些有的沒的。
三個窮的叮當響的人總是在暢想着如若有了錢該怎麼花。
直到發生了變故。
陸放被陸家接走了。
自己也因為父親去世,家中長老要以家中并無男丁為由霸占自己的房子而回了家。
這麼多年在錦州磨練,雲黎也變成了一個能夠撐起一個家的雲老闆,而不是當年那個被衆多族中長老堵在門口要求交還家中所有東西的雲姑娘。
可等雲黎再來到上京的時候,卻發現謝昭甯早已不見。
在自己離開後一個月也離開了。
雲黎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謝昭甯,沒想到今日居然能在這裡見到。
“聽說你嫁給了國公府的沈大人?”
雲黎挑挑眉,給謝昭甯倒了一杯酒。
對他們來說,喝酒的時候并不少,謝昭甯也早就練就了喝酒的功夫。
“是啊,皇後的懿旨。”
雲黎瞳孔驟縮,皇後的懿旨。
她不知道謝昭甯發生了什麼。
“那在國公府的日子怎麼樣?我可聽說國公府那位可不是好惹的。”
雲黎繼承了家裡的田莊,一直在錦州一帶供應布料。直到在錦州站穩了腳跟,雲黎想起了在上京的日子,這才開始思考是不是要去上京開拓一下。
故而這段時間在京城打聽很多。
無論是哪家鋪子人流量如何,還是京城哪家高門的私事,雲黎能打聽的都打聽了。
國公府那位老夫人和謝昭甯的婆母應當不是一個好惹的角色。
且聽說謝昭甯嫁的沈公子也是不食人間煙火,對人十分清冷的人。
也不知道謝昭甯在這裡如何。
謝昭甯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左不過都是高門的一些事情,複雜,頭疼。”
“你在錦州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說起這個,雲黎的話滔滔不絕,她将在錦州的那些事情一股腦像竹筒倒豆子一樣全部倒了出來。
然後又開始說自己這幾年走南闖北去過不少地方。
“川蜀那地最愛吃辣,我是吃不慣那些的,但也會感到新奇想來嘗試一下,越往南去就越潮濕……”
謝昭甯一邊吃着酒一邊聽着雲黎在耳邊絮絮叨叨。
明月樓上。
秦老頭将自己釀的兩壇桃花釀拿了出來。
“這可是背着我家夫人拿出來的,夫人回去指不定要說我,也得是你,我才跟你喝,不然夫人今晚又會把我趕下床去。”
沈不言心思微動,“秦大人,你夫人會說你嗎?”
秦老頭聽見這話就來了精神,“我夫人對我管教很嚴,青樓是堅決不讓去的,喝酒也不怎讓我喝,每次喝完都不讓我上床睡覺,還要說我一頓,就連我平日裡不去陪她逛街她都能說兩句。”
沈不言看着秦老頭的神色,雖然嘴上是埋怨,但面上笑意不減,說起自己的夫人來臉上總是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管教麼。
謝昭甯從來沒有管教過自己。
她似乎從來沒有跟自己說過不讓自己去青樓,也沒有說過不讓自己喝酒,沒有要求自己分毫,就算自己遇到了困難,遇到了危險,也總是自己解決,如若不是自己發現也不會告訴自己。
逛街這些就更不可能的。
這麼多日的相處下來,他其實也隻知道謝昭甯不喜歡吃太甜的,其餘的她平日裡喜歡幹什麼,喜歡玩什麼,自己都不知道。
謝昭甯也從來沒有找過自己要東西。
匣子裡的銀票除了剛開始被用來買丫鬟的一千兩,剩餘的錢都被放了回去,便再也沒有動過。
像是根本不需要他一樣。
不需要與他親近,也不需要央求與他,也不需要與他商量。
什麼都不需要。
沈不言握緊了酒杯,手上的青筋露出。
秦老頭還在自顧自說着。
沈不言起身将窗戶打開。
微風襲來,将沈不言的酒意吹散了幾分。
一個背影印入眼簾。
對面的窗戶處坐着一個姑娘。
姑娘的對面在說着什麼,似乎是哪裡的山風景最美。
沈不言繼續盯着眼前的姑娘。
簪着最簡單款式的簪子,素靜的衣服卻掩飾不住的漂亮,一襲鵝黃色的襦裙更顯的有些醉人。微微歪頭,似乎是在專心聽着面前姑娘的講話。
“子儀,怎的不過來。”
幸而一陣風吹來,吹散了秦老頭的聲音,沒有傳到窗外。
沈不言微微掩住了窗戶。
“來了。”
她怎麼會在這裡?
沈不言正欲回到酒桌,謝昭甯面前的女孩問了一個問題,“你嫁給那位國公府的公子哥,真的甘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