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是旁人,甄靈兒早已沖上去與之對峙了。
她甄靈兒在京都橫行霸道這麼些年,京都論是誰見了她,不給她家幾分薄面,也要給她那位在宮中格外得寵的姑姑幾分薄面。
否則大庭廣衆之下,被人明着威脅。
當真是忍不了的。
“我記得,你與謝家早已劃清界線了。”甄靈兒雖然不敢得罪齊郁,可也咽不下這口氣,梗着脖子瞟向謝胧,“難不成,你還要護着她不成?”
作為謝胧的死對頭,甄靈兒當然不可能不了解謝胧。
雖說謝胧認識其父門下不少弟子,關系自然也都很不錯,可這些人裡是絕不包含齊郁的。
以謝胧的好性兒,齊郁和她關系一般才奇怪。
兩人身為同門師兄們,卻全無往來,那隻有可能是一個原因。
那便是兩人素有過節,彼此十分不對付。
想通這一點,甄靈兒恍然大悟。
齊郁這種人,怎麼可能好心幫謝胧?
隻怕是随便找個借口讓謝胧落在他手裡,好由着他親自收拾罷了。想到他在刑部的名聲,連甄靈兒都打了個寒噤,憐憫地看了一眼謝胧。
若是落在她手裡,自然少不了欺負。
但她甄靈兒又不是什麼大奸大惡的人,欺負歸欺負,卻也不會太過下作。
總之謝胧待在甄家,也算是變相得了個會漏風的庇護,應該也不算頂破天的壞事,但落入齊郁手裡那可就全然不一樣了。
“謝十一。”
“要不要跟我走?”
甄靈兒沒好氣地對謝胧喊道。
謝胧擡起袖子,擦掉口鼻間的泥沙,聞言看了甄靈兒一眼。
她不吭聲,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明晃晃的厭惡,擡起手對她揮了揮拳頭,才扯唇輕蔑一笑。
氣得甄靈兒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轉身就走。
眨眼間,甄靈兒的馬車便消失了。
謝胧這才擡起臉,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這裡的齊郁,有些奇怪。
他昨日不是才拒絕了她的求助嗎?
但好像每每見到他,總是她如此狼狽的時候。謝胧到底還是個小姑娘,要些臉面,眼下送走了招人厭的甄靈兒,後知後覺地感到很窘迫。
謝胧撿起地上的米糕,也不說話。
對着齊郁輕聲道了句謝,轉身便一溜煙跑走了。
生怕再被人多看幾眼。
身形清雅修長的少年仍立在矮牆下,隔着朦朦胧胧的細雨,目光追随着那個綠裙子的少女跑出街角,才淡淡收回目光,轉身離去。
枕書有些疑惑:“主子?”
“走了。”齊郁道。
枕書便不再多問,畢竟這已然不是齊郁第一次改變主意。
一遇到那位謝娘子,齊郁便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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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胧回了客棧。
她換了身幹淨衣裳,又找客棧要了碗小馄饨。
吃飽喝足,她翻出藏在胸口的金銀細軟,又一股腦将自己周身的首飾環佩取下來,放在一處,大概估了個價,心中安定了一點。
人是都靠不了了,好在還有些銀錢可指望。
阿爹和阿兄都在獄中,想必許多外頭的消息還不知道。
她拿這些銀錢打點,先想法子進去将這些新的變故講與他們聽,畢竟父兄在朝中,想對策多半是能夠比她強一些的。
但也有一個缺點,這些變故對于他們而言無疑是個噩耗……
謝胧又有些猶豫了。
其實以趙禦史的事來說,陛下的态度很明白了,那便是絕不放過謝家。父兄已然在牢獄之中,若是知道這些,隻怕心裡會徹底絕望……甚至對陛下産生怨怼。
以謝家人的家風來說,說不準會為證清白觸怒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