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敬祯眼波婉轉,眉梢挂着笑意:“我們将軍才不在乎這些虛名,是吧?”
這張臉分明普普通通,沈嘉禾莫名被他看得心口有些酥麻,見他繞過案幾出來,她跟着起身:“嗯,這些本就是涼州政務,我一個帶兵打仗的不懂這些。這邊若無事,本将軍便帶我的軍師回去了。”
“将軍特意來等我的?”
書生湊過來那張臉似是笑意更濃。
臉色那麼差,也不知道他在高興什麼。
沈嘉禾負手往外走,嘴角有些不受控制揚起:“走吧。”
廊下帷幔輕曳,陽光灑了滿院,将晨起的寒氣悉數驅散。
大約日頭太烈,此刻再看,他的唇色染了少許顔色。
陸敬祯問:“現下去哪?”
“什麼去哪?回房休息去。”沈嘉禾擰眉回看他。
院中玉蘭在他臉上落下斑駁的影,他仍是溫和笑道:“我先給将軍換上劍穗再回。”
他還記着這事。
沈嘉禾出門的急,佩劍落在房内沒帶,本想說她自己可以換,不知為何卷至舌尖的話又成了:“回頭我取了送你房裡去。”
他的眸色清亮:“好。”
沈嘉禾剛到房門口便來人禀報說肅王得知沈将軍來了涼州,特意派人前來相邀前往王府一叙。
沈嘉禾聽了想笑,她來涼州都好幾日了,肅王這時候才派人來,是看她把涼州的爛攤子收拾得差不多了麼?
去了前廳才知來人乃肅王嫡長孫李恒。
李恒來時便聽聞沈将軍把涼州管理的井井有條,還想着他們肅王府此刻前來分功勞不知還來不來得及,沒想到入城就聽了不少百姓的抱怨,這麼看來,這位沈将軍的手段也不怎麼樣,大抵是暴力鎮壓所緻,何談民心所向?
武夫行徑,上不了台面,是祖父多慮了。
隻是來都來了,還需将肅王的意思帶到。
肅王府所在的晉州距離涼州尚有一日車程,沈嘉禾本就沒有前往肅王府的意思,面對李恒自然也隻能虛與委蛇一番。
等送走李恒已過申時,沈嘉禾回後院見侍女守在門外。
侍女像是有些怕沈嘉禾,全程說話都不敢擡頭:“先生原是等着将軍來的,後來撐不住便睡下了,現下還未醒,要奴婢去叫醒先生嗎?”
“讓他睡。”沈嘉禾轉身走了一步,又回頭,“别讓人打擾。”
“是。”
沈嘉禾出了院子便騎馬去城中轉了一圈,聽了一堆罵她的話,不過除了這個,城中局勢安穩,的确是能睡個好覺了。
晚飯後沈嘉禾再去,便見卧房的雕花窗開着,那人手握書卷坐在軟榻上,侍女輕笑随侍,看他的眼底難掩傾慕。
沈嘉禾的步子稍頓,這麼個聰明的人自然不乏仰慕者,莫說是個小侍女,連張師爺言語間都難掩對他的欽佩欣賞。
窗後之人似是意識到了什麼,眼皮輕掀朝自己看來。
“将軍來了。”他一掃臉上淡然神色,看沈嘉禾手中佩劍劍首空着,眼尾沾染着笑,“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見他放下書卷站起身,侍女忙上前扶他,卻被他輕巧避開了。
沈嘉禾跨步入内,手裡的長劍莫名有點沉:“看書啊?”
“随便翻翻。”陸敬祯上前從她手裡接過佩劍,又問,“劍穗呢?”
“哦,在這。”
侍女眼尖:“這等小事奴婢來就好。”
“不必。”陸敬祯悄然伸手擋了下沈嘉禾放在桌上的劍穗,“你退下吧。”
他坐下來,手指卷着劍穗,熟練穿過劍首的圓形小環,專注又認真。
沈嘉禾倒是看了眼退下的侍女,方才她去拿劍穗時碰到了他的手,出去時沈嘉禾看她的臉都紅了,連步子都有些慌亂。
易璃音和哥哥議親後初次見面也是這般模樣。
沈嘉禾一掀衣袍坐了下來:“我看那侍女碰了你的手,歡喜得很。”
陸敬祯“嗯”了聲,倏然擡眸凝着沈嘉禾看了片刻,忙道:“那我先洗手。”
沈嘉禾他起身走出門才反應過來,追到門外拽住他的衣袖:“洗什麼手?”
書生一臉認真:“我是将軍的人,将軍不喜歡旁人碰我,我日後定當潔身自好,絕不再犯。”
正端補藥走進院子裡的徐成安乍然聽到這麼一句話:“……”
“祝雲意你他娘……”徐成安步履如風,忍不住壓了壓語調,“能不能不要亂說話?!你是男的,将軍也是男的,兩個大男人說什麼令人疑惑的混賬話!”
他一面把人推進屋内,沒好氣将瓷碗往桌上重重一擺,裡頭湯汁難得四濺。
沈嘉禾收回手:“成安,你先出去。”
徐成安沒走遠,在院子裡守着,免得被哪個小厮侍女聽了不該聽的去。
“祝雲意……”沈嘉禾斟酌着開口,“其實那晚的事我……”
“我知道。”書生打斷道。
沈嘉禾微愣:“你……真的知道?”
書生點頭,指腹摩挲着桌上瓷碗,清俊臉上稍染了抹豔色:“我的身子是差了些,其實将軍不必心急,也不是非得吃這些的。”
吃什麼?
沈嘉禾垂目就見瓷碗中那根若隐若現的牛鞭:“……”
不是,她說讓買些補藥,誰他娘讓買牛鞭了??
“徐成安,滾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