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
周北岐沒什麼意見,扛着桌椅從後門進了教室。
郭鳳霞等他整理好課桌,接着講課。
林司恩靜下心,跟着老師的節奏,在課本上寫寫畫畫,偶爾擡頭看看黑闆。
時間慢慢流逝,下課鈴響,放學了。
郭鳳霞拎着講義和保溫杯離開教室。
林司恩抄完最後一道化學公式,伸了個懶腰,揉揉酸痛的脖子,剛把課本收進書包,教室後排冷不丁響起桌椅碰撞倒地的聲音。
林司恩心中一緊,有種不詳的預感。
她惶惶不安地轉身,隻見教室後排一片狼藉,有個男生狼狽地趴在地上痛苦呻吟。
不是周北岐,是張明智……
周圍一圈人,無人敢上前扶張明智,都在緊張地看着周北岐。
周北岐臉上挂了彩,嘴角有淤青,傷口滲出一絲血,他拿拇指随意一蹭,氣定神閑地從旁邊拖過一張椅子,擱到張明智跟前,坐下,眉眼低垂,睨着張明智。
“喂,别裝死。”
張明智擡起臉,戾氣十足的眼睛瞪着周北岐。
剛才郭鳳霞前腳一走,他立馬召集小弟們一起整周北岐。未曾想,剛動手就被周北岐直接揍趴。
他在深城一中上學這些年,手下帶的一幫小弟哪個都不是善茬,就連一些社會浪仔也得給他幾分薄面。學校裡的學生妹他想玩哪個就玩哪個,多的是倒貼給他提鞋的人……現在被一個轉學生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消息傳出去,他以後還怎麼混?
想到這,張明智雙手撐地,掙紮着想爬起來:“草泥馬,老子幹你祖宗!”
“老子?”
周北岐睫毛動了一下,點點頭,擡腳,潔白的球鞋直接從張明智的背部踩下去。
呲——倒抽氣聲響起,張明智咬牙切齒:“信不信老子遲早找人弄死你。”
周北岐哦了聲,從桌上拿過一瓶水,擰開瓶蓋,倒到手上洗了洗。
水流從他指縫灑落,恰好澆在張明智頭上。
周北岐甩了甩手,眼裡噙着笑:“忘了告訴你,我不喜歡輩分太亂。”
背部遂不及防傳來一陣痛感,張明智臉擦地,咬着牙悶哼一聲。
林司恩不敢再看,收回視線,雙手捏緊書包,一動不動。
這時,魏卓光和九班的小卷毛邊茨從窗戶外走過,停在四班後門。
小卷毛往教室裡張望一眼,怪叫道:“啊呀,岐,你們班的迎新儀式都這麼特别的嗎?”
“沒辦法,大家都比較熱情。”周北岐說着擰緊瓶蓋,順手将瓶子扔進抽屜。
魏卓光低頭看了眼腕表,催促:“岐,該走了。”
“哦。”
周北岐應了聲,踢開椅子起身,拿上網球包,撥開人群,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中,優哉遊哉地走向兩人,問他們有紙不。
魏卓光翻了翻書包,翻到一包蔣妮前兩天偷偷塞進來的手帕紙。
粉色卡通包裝,很可愛。
小姑娘喜歡惡作劇,開心了就往他包裡塞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不高興就在他包上貼搞怪圖案,樂此不彼。
魏卓光對此習以為常,偶爾還能通過包裡的東西判斷她心情如何。
他拆開包裝遞過去。
周北岐抽出一張紙,擦了擦手,随口問:“中午吃什麼?”
“豬排飯。”
“怎麼不是鳗魚飯?”
“你請我們吃啊?”
“滾……”
聲音遠去,林司恩回過神,甩了甩腦袋。
總覺得,這個人跟在辦公室替她解圍的完全不像同一個。
以後還是盡量避免跟他接觸吧。
林司恩胡思亂想着,教室裡漸漸空了。
她背着書包下樓去食堂吃飯。
去得太晚,葷菜隻剩炸豬排。
林司恩吃了幾口,肉很柴,味道确實不好,隻能勉強飽腹。
午休時間有兩個小時,吃完飯已經十二點多,外頭陽光正猛,連空氣都被曬得滾燙。
林司恩撐着傘走到書店,額頭滲出點點汗珠,她拿紙巾細細擦幹,等心跳稍微平複,推開玻璃門走進店裡。
林司恩戀舊,無論吃飯、上課還是看書,總習慣坐在固定位置,不喜歡變動得太過頻繁。
午休時間,店裡依舊安靜冷清。
林司恩搬了張凳子,在昨天那排書架前坐下來,從包裡取出數學習題冊和稿紙。
忽而,身側傳來一道腳步聲,林司恩略微詫異地擡起頭,發現周北岐站在過道裡。
林司恩注意到他嘴角淤青未消,發梢微濕,像是剛洗過臉。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就這麼一動不動地盯着她,也不說話。
林司恩下意識攥緊手裡的稿紙。
那是她緊張時的一個習慣性動作。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安全阈值,林司恩也一樣。
也許是上午目睹了周北岐和張明智打架,現在,周北岐的危險等級已經突破她的心理阈值。
林司恩咬着唇,默不作聲地望着過道裡的男生。
好在,他很快就移開視線,擡腳走到書架的另一側,随手挑了本書,背靠書架坐下,雙腿半屈膝在過道中,顧自看起書來。
林司恩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低頭,在稿紙上寫寫算算,漸入佳境。
不知過了多久,書架另一側,周北岐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下。
林司恩筆尖一頓,豎起耳朵。
男生刻意壓低的聲音帶着點疲憊感,在安靜的書店裡顯得有些虛無缥缈。
“喂。”
“還沒找到她嗎?”
“那就繼續找。”
“有消息随時聯系。”
“好,再見。”
通話結束,一切重歸于靜。
林司恩合上習題冊,掏出耳機,打算聽着輕音樂小眯一會兒,周北岐的聲音再度響起:“喂,小同學。”
林司恩的大腦立刻拉響警報。
他似乎笑了下,語氣一如既往地懶洋洋:“要和我一起……撅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