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司恩看了蔣妮一眼,茫然道:“我說錯什麼話了嗎?”
蔣妮一聞到從課桌裡散發出的煙臭味就想嘔。她捏着鼻子,擺手:“沒有,先别管那麼多了。現在座位又髒又臭,根本沒法坐人,得趕緊清理一下。”
林司恩點點頭。
兩人趕在上課前,将角落裡的煙灰和瓜子殼打掃幹淨。
蔣妮掏出一瓶空氣清新噴霧,往座位周圍噴灑幾下,難聞的氣味終于漸漸消散。
林司恩拿出課本,轉眼看見,徐莤仍趴在桌子上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她有點犯難,不知道該說什麼。
下一秒,蔣妮重重地将噴霧敲到桌上,“有什麼好哭的,該生氣的是我們!”
林司恩扯了扯蔣妮的胳膊,“算了,上課吧。”
臨近周末,大家都有點坐不住,連着三節課,教室裡如墳墓一般死氣沉沉的,直到第三節課下了,才恢複些生機。
最後一節是體育課。
林司恩收起書,和蔣妮手挽手去操場。
漸漸地,人越走越多,教室裡隻剩下徐莤和周北岐。
許尤青返回教室時,徐莤正坐在椅子裡發呆。
許尤青的視線掠過徐莤,警惕地看向第一組最後排。
周北岐似乎剛睡醒,眉眼間倦意未消,額前的發絲被壓亂了幾許,有些百無聊賴地從抽屜裡拿出手機,垂眸看屏幕。
一班和四班的體育課都在最後一節,魏卓光趁着課間給他發來一條消息:【挺久沒對戰了,等會來一場?】
周北岐打了個哈欠,單手敲字:【行。】
消息發送成功,他關掉手機,擡眼。
許尤青莫名有些忌憚他,做賊心虛地往門外躲,避開他的視線。
周北岐橫掃一眼林司恩的座位,神色冷漠地背着網球包往外走。
等周北岐走遠,許尤青對徐莤招了招手。
由于張明智整個下午都不在,徐莤莫名有些失落。她慢慢挪到門口,緊張道:“有……有事嗎?”
許尤青附到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徐莤吓得臉色慘白,猶豫了會,點頭。
許尤青彎了彎唇。
張明智的老爸是個暴發戶,娶了位網紅當老婆。
張明智的長相随他媽,五官還不錯;氣質卻遺傳了他爸,少年感是半點沒有,倒是有幾分猥瑣的王八羔子氣。
不過,某些女生就喜歡他這一款,覺得他痞痞帥帥的像□□大哥,都想做大哥的女人,比如眼前這個缺心眼的小白花。
許尤青雙手搭在徐莤的肩膀上,鼓勵她:“小可愛,你要相信自己的判斷,阿智人不錯的。林司恩她們幾個女的追不到阿智就诋毀他,真沒品。鬼知道她們看見阿智對你好,私底下有多嫉妒呢。”
聽許尤青這麼說,徐莤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聲音軟綿綿的:“謝謝你,青青。”
-
上課時間,學生都集中到了操場。
體育老師清點完人數,依照慣例讓學生先慢跑兩圈再做熱身操。
下午五點,斜陽已慢慢向西沉落,頭頂霞光絢爛。
周北岐在男生隊伍末尾,往前側方望去,一眼就捕捉到了林司恩的身影。
她今天穿了一件柔和的淺杏色POLO衫,跑動時,薄弱的肩膀輕輕搖晃,烏黑柔軟的發絲随風揚起。白皙細膩的脖頸染上了霞光的旖色,顯得楚楚動人,秀色可餐。
周北岐磨了磨牙,突然就渴得嗓子發緊。
一開始,他隻是好奇“弱柳扶風”是怎麼個動法,不知怎地看着看着,卻忘了移開視線。
林司恩微張着嘴,輕輕喘氣,每跑一步都覺得呼吸異常困難。
堅持跑到一圈半,鞋子猛地被人踩住。她沒站穩,直接跌到地上,膝蓋擦破了皮。
這下所有人都停下來,神色各異地圍着她,叽叽喳喳。
許尤青站在人群裡,笑得陰陽怪氣:“哎喲,林妹妹跑個步也能摔倒啊?”
因許尤青帶了頭,班裡幾個小混混也跟着怪笑起來。
林司恩無視衆人嘲諷,擡頭看徐莤:“是你踩我嗎?”
林司恩和徐莤差不多高,每次體育課都是徐莤站在她後邊。
徐莤垂着眼,不敢看她,抖着嗓子說:“我……我不是故意的,你跑得太慢,我一下沒刹住速度就……”
“放屁!”蔣妮氣得上前一把拽住徐莤的手,罵道:“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裝什麼裝?”
“哎哎哎……蔣妮你幹嘛呢?”張明智的幾個小弟推開蔣妮,擋在徐莤身前,昂着下巴,“别他麼仗着徐莤嫂子乖巧脾氣好你就蹬鼻子上臉啊,小心智哥回來揍你!”
蔣妮“呸”了一聲,罵得更狠。
空氣中頓時充滿火藥味,一觸即發。
體育老師發現異樣,從樹陰下小跑過來,吹響哨子,指着他們:“吵什麼吵?都給我排好隊!”
一陣兵荒馬亂過後,人群稀稀拉拉,重新排起隊,男女各兩行。
林司恩從地上爬起來,站到隊伍中。
蔣妮扯了扯她的手臂,小聲問:“你沒事吧?”
林司恩搖頭,剛想說沒事,體育老師突然咆哮:“我當了十幾年老師,你們班是我見過最亂的班級!”
林司恩吓得不敢說話了。
夕陽下,是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一會,體育老師氣消,啞着嗓子問:“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方才,隊伍後邊有不少人看到徐莤故意踩了林司恩的鞋,但許尤青和張明智的小弟們都站在徐莤那邊,其他人也就不太敢幫林司恩說話了。
許尤青抱着雙臂,趾高氣揚,“老師,是林司恩自己摔倒,非要說徐莤故意踩她鞋,還亂罵人,擾亂課堂紀律。”
衆所周知,體育老師是所有教師中話語權最低的那個。隻要校長一句話,就能讓他立刻滾蛋。
而許尤青是副校長最寵愛的女兒,學校裡許多老師和學生都想巴結她。
現在許尤青都這麼說了,體育老師自然會站在她那邊。
“林司恩、徐莤,出列!”
林司恩和徐莤走到隊伍前。
體育老師指着橡膠跑道:“你們兩擾亂課堂紀律,罰跑三圈!”
蔣妮大嚷:“老師這不公平!”
林司恩是個早産兒,從小體能就不如别人,但每一次體育課她都會堅持陪大家跑完全程,從來不搞特殊,也不會拖大家後腿。
有幾位同學于心不忍,跟着求情。
“老師,罰得有點過了。”
“對啊,不至于。”
體育老師不為所動,甚至變本加厲:“有人敢替她們求情,繼續加罰。”
所有的求情聲戛然而止,有人向林司恩投去默哀的目光。
林司恩站在夕陽裡,暖黃色的光線斜照着她的臉龐,她垂下眼睛。細長的睫毛噙着光,微微顫動,像蜻蜓的翅膀,有種脆弱的、極易毀滅的凄婉美感,很拿人。
由于剛剛跑完步,心跳還沒緩過來,她整個人都有點暈乎乎的,聽到體育老師的話,也隻是低頭盯着自己的鞋尖,一動不動,語氣輕軟:“我沒錯,不接受懲罰。”
聲音慫得要死,說的話倒是挺剛。
站在隊伍末尾的周北岐沒繃住,“哧”一聲笑了。
他長得紮眼,氣場又強,随便一點動靜,都能輕而易舉地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體育老師面子挂不住,指着他問:“你笑什麼?”
周北岐氣定神閑地輕擡下颚,語調慢悠悠:“老師,你這算不算體罰學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