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人不陌生。

但她難得把長發挽在腦後盤成一個慵懶松散的發髻，絲縷看似不經意的龍須劉海飄落兩側，讓冷豔氣質中增添了幾分溫婉美人的氛圍感。

路橙沒有被驚豔，反而默默歎了口氣。

江詩言穿了一襲勃艮第紅真絲一字肩魚尾裙，宛如把法國出産的勃艮第紅酒染在裙上。她身上的勃艮第紅是鮮豔的Vivid burgundy，把她雪白的肌膚襯得更加耀眼。複古港風紅唇，耳墜上輕搖微晃的寶格麗玫瑰金紅玉髓小扇子與桌上的兩杯紅酒相映成趣。

很不巧合的一次“偶遇”。

“怎麼不坐？我已經餓了。”江詩言眼角微微揚起，一笑百媚生。

“Martin也約了你？”路橙暗忖她也認識Martin？也是，那家夥以前就是個“撈家”、“世界仔”，甚至和路墨也相熟。

“他臨時有事來不了。怎麼，和我吃飯會為難嗎？”

路橙臉上重新浮現出一個客套的笑容，爽快地拉開椅子坐下：“跟老同學吃飯，不為難。跟同事吃飯，更是樂意至極。”江詩言在公司确實是他下屬。

約在讓人心慌的地點會面，會把心跳加速理解為對方的魅力所緻。

這是著名的“吊橋效應”，也是江詩言選擇這間懸崖餐廳與路橙單獨見面的原因。當然也少不了路墨從中牽引，這是他還的人情。以她個人名義單獨約路橙，她沒有把握。

前菜虎皮蝦很開胃，滿滿的裡科塔奶酪和迷疊香油，一股酸辣鹹鮮帶着些許煙熏氣息。石榴籽酸奶醬烤雞腿鮮嫩多汁，伴碟的鷹嘴豆泥細滑可口。薄荷酸奶醬烤羊排，黃蔥軟糯，燒烤肉排隻有炭火焦香，絲毫沒有膻味。

甜品選擇很多，但江詩言選擇了能小口小口，吃得斯文優雅的希臘酸奶。

路橙依然很親切健談，主動問了她很多工作上的事，雖然全都不是她想聊的話題。但她已經很久沒有像今天一樣，能與他坐下來熱切交談，現在他隻能看着她。

“其實我一直想找你單獨談談，但最近公司事情多耽誤了，剛好趁着今天。”路橙用餐紙擦了擦嘴，疊好大腿上的餐巾放在桌上。

江詩言面露期待，笑意晏晏。

路橙正色道：“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單獨找甄心了。我不希望她對我們的關系有所誤會。今天見面吃飯，我也會告訴她。我想給她最大的安全感，不會對她有任何隐瞞。無論過去她沒有參與的，還是現在她不在場所發生的一切。”

江詩言握着紅酒杯，臉上的嬌笑漸漸冷卻凝固：“為什麼不能是我？”

“因為這個位置一直是她。沒有前任，也沒有替補。”隔着衣衫，他撫着自己的心髒。

“因為你們認識更早？”江詩言眼裡閃過一絲偏執與不解，壓制着内心的歇斯底裡。

“詩言，人和人之間比較沒有意義，對你不公平。我根本就不客觀，一直偏袒她，其他人再好我也看不見了。當你離我近一些，就會發現其實我并沒有那麼好。在你面前，我不完整也不真實，隻是偶爾出現在你面前時，碰巧讓你感覺舒适自在罷了。”

“當時你為什麼不把真相告訴大家？”路橙照顧她的感受，維護她的名譽，讓她多年來依然緊抓着這一根最後的稻草催眠自己，他對自己是有情的。

“我是男人，就算被人笑我是舔狗又如何？我知道自己不是就行了。還記得兩年前校友聚會那個BBQ草地派對嗎？”

江詩言回憶起那天晚上路橙異常的表現，從他給雞翅重複調味的時候她就懷疑他失去味覺了。

那時，路橙和她疑惑的眼神明明對接上了。她不問，他也不解釋。這兩年她一直不動聲色，因為她知道，隻要這件事曝光，路墨就能輕易把他打敗。

聰明人之間從來無需多解釋，隻需要一點提示，就能心意相通。

她啞然失笑，帶着些自嘲的哭腔：“我就不應該為你保守這個秘密。如果我用這件事要挾你，我們早就在一起了。”

“詩言，你不是這種人。不過，世界上也沒有永遠的秘密。無論如何，你始終是我永遠珍惜、感激的朋友。”

江詩言眼中蓄淚卻破涕為笑。在他面前，她總能卸下心防，把話說得坦蕩：“你明知道，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路橙笑得如釋重負，他從來不希望傷害她。

“那你至少應該再點幾個貴價菜，今天我請。”

即使他嘴上總是說着漂亮話，但從結果上看，對她何嘗不是一種殘忍？

“這還用說嗎？”江詩言臉上暧昧漸消，笑得恬靜，在心中暗暗作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