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上蓦地傳來一股電流，甄心撥開他不安分的手指，笑着道：“你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手麻也可以舀一勺撒一半，即便慢些，一碗總能喝完的。”

“給我做個蜜餞吧，為老公專配，世上獨一無二。”他還想讨價還價，反正千方百計就是要貼着她膩着她煩着她。

“沒問題，你乖乖喝藥就行。”

甄心站了起來，倏忽看見路橙布置的相框又新增了一個——那是他們在西浣花島雅麗酒店甲闆上的擁吻照，拍照角度是她見過且熟悉的。

原來他和自己一樣，都留意到高中同學群裡瑪麗發的照片并保存了下來。

甄心大腦不受控制，摸了摸嘴唇，憶起當天唇上很燙很猛的觸感和他陶醉閉上的眼睛，氧氣快要殆盡，臉又燒了起來，雙腳不由得反複跺地。

“你身上有蟲子？”路橙還為自己貼貼老婆的計劃初步得逞而沾沾自喜，瞬間眼中滿是關切，沒有踟蹰奔到她身邊。

她倏忽想到，他們以後豈不是每天要面對着這張照片生活？轉瞬面色漲紅，急匆匆跑出了房間去煎藥。

連續四天，路橙都在變着花樣給甄心為自己配的“老公蜜餞”提意見，不是挑剔蜜青梅太硬嚼不動，就是說蜜海棠太碎要和水吞。

甄心特地給他做了集齊甜、酸、鹹、辣的冰糖山楂，反正他又沒有味覺，偶爾讓他牙齒發發麻也無妨。

路橙如之前一樣把蜜餞果脯放在嘴裡，大口咀嚼。清新的果味、可口的酸甜一次過強烈洶湧刺激他的味蕾。口腔内條件反射分泌出豐富的唾液，久違的齁、澀、辣，即使牙齒發麻也回味無窮。

他拿起手機馬上給不在身邊的甄心發信息。

路橙：【山楂太甜了，和我一樣】

他在對話框裡剛輸入這段文字，還沒發出去，陡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動，渾身顫抖着說不出話，體内湧起一股暖流，鼻尖忽地一酸，眼眶濕潤地按倒回取消，又重新輸入。

路橙：【今晚回家抱抱我吧】

路墨拉着行李箱風塵仆仆回到家，狡黠不羁的得意和幸災樂禍挂在臉上。

他把自己從美國醫院帶回來的文件正本遞給母親。

周婕妤悠哉地坐在他房間沙發上，滿臉欣慰接過。她扯開文件袋上的抽繩拉出一看，唇邊無聲輕蔑将笑未笑，風韻中平添幾分陰鸷冷豔。

“媽咪，我們什麼時候用？”

“明天吧，你爸不在。為免夜長夢多，要出其不意，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母子都明白，時不我待，隻争朝夕的道理。

秋風微涼，似有若無的草木清香飄進屋内，一片落葉随風落在周婕妤肩頭。她攏了攏身上的Burberry灰白格開司米爾山羊絨披肩，随手拂去枯萎的黃葉，掩嘴而樂，風情飒意。

“媽咪以前演戲，最喜歡演大場面。你也一樣，隻要在董事會演好這場戲，攪得動風雨，那你就能擔得起大旗，坐上屬于你的位置。”

“會不會聽到——他就在我們隔壁。”路墨壓低嗓音。

“鎮定，寶貝。聽媽咪的，不要慌，放膽做！之前讓你安排出去的調查報告和你該說的話都準備妥當了吧？”

“放心，媽咪。明天看我好戲。”

冷白色調的清晨，朝陽不太猛烈。

路橙在晨間涼爽燥意中轉醒。

睡在身邊的甄心回醫院上早班坐診了。他隻要睜開眼第一個見到的不是她，心裡總是空落落。

不知為何，脖子似乎落枕了，右眼皮也一直在狂跳。經過長時間觀察，他發現左眼跳就是有合作機會找上門來，右眼跳就是有人在說他壞話或者正準備整他。

當他一路按着跳躍不止的右眼皮，回到集團參加董事會議時，竟瞥見路墨主動對自己展露微笑，一種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