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還回到學校的時候,正是下課時間,教室裡人聲嘈雜,楊舒雅掏出一面小鏡子,邊塗着唇膏,邊和裴月還閑聊:“怎麼樣,今天高興嗎?終于見到雪倪了。”
裴月還将保镖帶來的蛋糕遞給她,臉上漾起開心的笑意,回道:“太開心了,今天上午和雪倪導演聊了很久,他真的很有才華,本人和他的電影一樣,非常有魅力。”
裴月還想到上午和雪倪的談話,對方的想象力和對電影的見解,再一次堅定了她未來要成為一名大導演的夢想。
楊舒雅淡淡瞥了她一眼,唇膏在她的雙唇上閃爍着光彩,“那你想好以後要去哪裡上學?”裴月還要當導演的夢想,她也知道。
裴月還說:“還沒有确定下來,不過我媽媽說最好去法國,那裡是世界有名的藝術之都。”她說完,想了想又補上一句:“不過也不着急,我們現在才高二,等到了明年再說也不遲,不管我想做什麼,我爸爸媽媽都會答應我的。”
楊舒雅拆開盒子,取出一塊蛋糕咬了一口,是她最喜歡的香草口味。
楊舒雅和裴月還都住在雲水築,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小區裡面雖然都是一些非富即貴的家庭,但這些非富即貴也分好幾個等級,而裴家便是最上層的那一撥。
小時候被父母強逼着主動和裴月還做朋友,她很不開心,每次接近讨好裴月還,都讓她心生厭惡。
但後來,不知道是時間太久還是她們都長大了,等她意識到的時候,自己已經把裴月還當成最好的朋友了。
裴月還将桌上的東西擺放整齊,突然想到什麼,轉頭對楊舒雅有些遲疑道:“舒雅,你真的喜歡青雲高中的那個男生嗎?”
楊舒雅咽下一口蛋糕,香草味布滿口腔,朝裴月還點頭,滿臉不在乎:“當然,長得那麼帥,配我剛剛好。”
裴月還猶豫了兩秒,最終還是将剛才發生的事情如實告訴了楊舒雅。
“我剛才看見他,他又帶着一臉的傷,不知道跟誰打架了。舒雅,我覺得你還是不要跟這樣的男生來往了,他看起來簡直是一個暴力狂。”裴月還想起徐雁來的樣子,心裡就一陣發緊。
楊舒雅長大了嘴巴,有些目瞪口呆,半晌才說道:“所以,你爸爸讓人打他了。”
裴月還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我爸爸就是吓唬吓唬他。”
但楊舒雅擺明了不信,雖然經常去裴月還家裡,但楊舒雅每次都特地挑裴千廷不在的時候過去,不然光是看到裴千廷的眼神,都會讓她立刻腿軟,路都走不動。
裴月還看着楊舒雅臉上的表情,明白了她心中所想,又趕忙解釋道:“我爸爸還讓人送他去看醫生了。”
意思是裴千廷是個好人,千萬不能誤會他。
楊舒雅合上了嘴巴,嘴角咧開一抹假笑,對裴月還的說辭一個字都不信。
裴月還也不知道要怎麼開口了,裴千廷的脾氣壞已經是公認的了,雖然爸爸沒有對她發過脾氣,但她也不能睜眼說瞎話。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好半天,裴月還最後問道:“那你會生氣嗎?”
楊舒雅有些摸不着頭腦,疑惑道:“生什麼氣?”
裴月還底氣不足,支支吾吾道:“就是……就是……我讓爸爸……吓唬他。”
她覺得楊舒雅既然如此喜歡那個男生,那肯定希望他們能和平共處,而她卻和好朋友喜歡的人起了沖突。
她擔心楊舒雅會生氣。
雖然她現在也不明白楊舒雅為什麼會喜歡那種人。
楊舒雅聞言,眼底有些愣怔,她倒是沒有想過,在這種事情上,裴月還會站在她的角度考慮。
“當然不會。”楊舒雅當即否認,笑容輕佻:“不過是喜歡而已,這又代表不了什麼。”
她對徐雁來不過是一時興起,等徐雁來答應跟她交往,她覺得沒意思的那天,就會一腳把他踹開。
畢竟,除了那一身優越的皮相,徐雁來可是一無所有。
“喂,你叫什麼名字?”韓文朝坐在椅子上的少年問道。
徐雁來閉着眼,仰靠在牆上,聽到聲音,什麼反應也沒有。
操,韓文在心裡暗罵一聲。
這小子從來了醫院,就一句話都不說,甚至還想借機逃跑,要不是自己動作利索,這小子早就不知道跑到那裡去了。
自己本來就不是話多的人,但半天下來能說的,不能說的,韓文都說了出來,說的自己唾沫都幹了,但這小子就是一聲不吭,擺明了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韓文都快要被氣笑了。
凝視了那張閉着眼睛的臉,韓文心裡莫名升起了一個荒誕的念頭。
真他媽有幾分裴先生的樣子。
這個想法,突如其來,荒唐至極。韓文甚至都不知道得出這個結論的線索在哪裡。
眉眼有幾分相像,但這并不能代表什麼,世界上毫無血緣關系的兩個人也會在某些地方相似,拍一張照片發到網上就能找到和你想象的陌生人。
那就是神情姿态?
兩個人都是一副睥睨天下的态度,裴先生是真的把自己當成君主,而徐雁來是對整個世界都不屑到底。
還是兩個人憤怒時眼底都迸發的恨意,那種架勢,恨不得把身邊的人都給生吞活剝了。
韓文想到這裡腦袋都要大了,明明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兩個人,他為什麼會将他們聯系起來?
況且,裴先生剛才也看見了徐雁來,但并沒有什麼過多反應,那就說明這點相似并沒有讓其他人意識到。
完全是他想多了而已。
心裡是這樣想的,但他還是忍不住拿出手機悄悄拍了一張照片。
從齒縫逸出的痛哼聲打斷了韓文的動作,韓文順勢收起手機。
醫生正在處理徐雁來臉上的傷口,雙氧水碰到傷口的刺痛,讓徐雁來忍不住悶哼出聲。
縱使他擅長打架,但中午沒吃飯,先是打群架,然後在太陽底下走了一個小時,接着又被按在地上,卸了關節又給裝上,即使身體素質再強,此刻也有些受不住。
韓文看着對方蹙起的眉心,唇角咧開樂了兩聲,他還真以為這小子是金剛,怎麼打都不知道疼呢。
處理完臉上的傷口,醫生又把徐雁來手上的紗布拆了,重新上藥纏了一遍。
“這兩天傷口記得不要碰水,不然要發炎了。”醫生叮囑道。
徐雁來沒有反應。
醫生瞥了一眼徐雁來,對方閉着眼,也不知道聽沒聽到。醫生又看向韓文,韓文接收到對方視線點點頭,嘴裡慢悠悠道:“知道了。”
纏好繃帶後,醫生又看了眼徐雁來臉上的傷,眼裡有些不贊同,想要開口,但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離開前對韓文說:“照顧好他。”
俨然将韓文當成了徐雁來的監護人。
韓文知道醫生誤會了,正要解釋,但隻看到一道遠去的白色背影。
收回視線,韓文嘀咕了兩句:“我看着像是有這麼大的兒子嗎……”
話音戛然而止,徐雁來漆黑的瞳仁和他遙遙對上。
韓文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裴先生不會再追究你了,以後不要再欺負我們小姐。”
徐雁來聽他說話像是放屁,站起來就往外面走。
韓文看他要走,下意識伸手阻攔,但沒想到徐雁來抓住他的手,又開始出拳攻擊。
韓文被這突然的一擊弄得手足無措,但刻在骨子裡的肌肉記憶促使他抵擋了下來,并且還了對方一拳。
幸好自己躲得快,韓文看着兩人瞬間拉開的一米距離,慶幸想着。
但緊接而來的就是氣憤,韓文壓抑着火氣,不知道這小子怎麼這麼愛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