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音室厚重的門被裴雁來用力踹開,裴月還被他甩到了一邊,直接摔在了冰涼的地闆上。
昂貴的工藝裝飾品、有紀念意義的獎杯、花了很長時間才制作的電影帶子,一瞬間全部被砸地粉碎,那些留下美好回憶的照片被他踩在了地上……
滿地狼藉。
裴雁來卻嫌不夠,仍在繼續。
樓下的傭人們注意到了上面的動靜,想要上來,卻因為裴雁來的身份,全都猶豫着不敢阻止。
裴月還來不及為那些毀壞的東西傷心,就看到他兇狠的表情和周身的陰霾,不禁害怕地瑟縮了身體。
她以為自己已經能夠想象到他會有多霸道蠻橫,可他今晚的行為卻再一次突破了她的想象。
東西全部被砸得粉碎,裴月還雙腿發軟,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裴雁來冷眼看着眼前被毀滅的一切,卻仍舊覺得不快,心裡的煩躁一層勝過一層。
倏爾,他轉頭看向跪坐在地的人。她的眼底是深深的驚懼,可表情茫然,她被吓得已經忘記了害怕。
他一步一步走向她,俯身看着她很久很久,忽然間,漠然的臉上出現一絲情緒,冷笑道:“現在可以回答你的問題了,破壞這些我并沒有開心,也沒有得到快感。”
裴月還勉強擡起眼看他,他勾着唇,像是嗜血的刀。
“或許哪天把你毀滅,我才能夠真的解脫。”
裴月還臉上的血色極速褪去,身體僵住,好半晌後,雙手才強撐着一點一點往後挪動,想要逃離他能夠攻擊到的範圍。
裴雁來看着她的動作,譏诮道:“怕什麼,覺得我現在就會對你動手?”
他蹲下來,堵住她的退路,接着一把将她的頭發拽住,往前拉近。
頭皮被拽得生疼,裴月還卻咬着牙沒有發出聲音。
下意識的,她覺得如果此刻喊痛,就會被他更迅速更強烈地摧毀。
裴雁來看着這張臉,幹淨純真,盛滿了世界上一切的美好,明明很害怕卻假裝出一副倔強的樣子。
可是,這份美好根本就不屬于她。
“你看起來很害怕?”
裴月還沉默不語,她害怕,但更多的是厭惡。
她開始希望,如果他沒有回來這裡就好了,如果他跟裴家沒有任何關系就好了。
他破壞了她的安穩生活,也破壞了她從小到大就擁有的幸福。
“你為什麼要回來?”裴月還心裡想着,便問出了口。
她看向他,既憤怒,也不解:“為什麼要出現在我面前,為什麼要回到爸爸媽媽身邊,一輩子待在你應該待的地方不好嗎?”
裴雁來的眼底迅速積聚起怒氣,拉着她頭發的左手用力收緊,右手瞬間掐上了她的脖子。
裴月還的頭皮被拽得生疼,脖子被緊緊箍住,很快呼吸不過來,耳鳴聲嗡嗡,周圍的一切突然變得好遙遠。
眼角滲出淚水,求生意識讓她死命推開掐着脖子的手,但沒有任何作用。
“放手……救命……”她的眼底透露着絕望,喉間勉強逸出兩聲呼救。
裴雁來的手背和胳膊上留下了明顯的血痕,眼底一片深翳。
他看不到,也聽不到周圍的一切,所有的感官和注意力都落在了手下這截瘦弱白皙的脖頸。
心底最深處的聲音告訴他。
毀滅她,他才能夠得到徹底的解救。
“砰”。
随着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掐住裴月還的手也跟着松開了。
終于,在裴月還完全窒息之前,她得到了解救。
新鮮的空氣流入喉腔,裴月還用力地大口呼吸,捂住脖子,不停咳嗽,生理刺激下流出了眼淚。
劫後餘生。
裴雁來的肩膀被一股大力踹中,整個人在地闆上滑出去了十多米,等再擡起頭,就看到裴千廷臉色陰寒,神情冰冷地看着他。
注意到他厭惡的眼神,裴雁來才猛然清醒,臉色逐漸灰敗,右手微蜷,不自覺地顫抖着,他剛剛差點殺了裴月還。
“送小姐去醫院。”裴千廷冷聲吩咐。
韓文招了招手,和兩個保镖把裴月還送去醫院。離開前,看了眼趴在地上的裴雁來,無奈搖頭。
皮鞋落地的聲音越來越近。
裴雁來想要站起來,卻被一腳重重地踩在了肩膀上,接着肩上傳來被狠狠碾軋的疼痛。
冷汗從額頭上冒了出來。
裴千廷俯視着他,聲音森寒:“你剛才在做什麼?”
裴雁來咬牙沉默,裴千廷大概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問他:“你剛剛是想要殺人嗎?”
“跟着那些垃圾一起活着,你還真成了一灘垃圾。”
裴雁來擡眼怒視他,雙手抵住地面想要站起來,趴在地上的姿态太過難看,他不想被裴千廷俯視。
可是裴千廷踩在他肩膀上的力道像有萬鈞重量,他在這道力量的壓制下,沒有任何反抗的力氣。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不能動裴月還,她是你妹妹,你沒有保護她,反而還想要殺了她。”
裴雁來聽着他的話,冷笑了一聲,嘲弄道:“我為什麼要保護她?我恨不得她去死,因為她我才會變成你嘴裡的垃圾,因為她我才會被羞辱—”
他未竟的話被打斷,裴千廷再次将他一腳踹了出去。
裴千廷看着他趴在地上,狠厲道:“收起你那些心思,你的人生變成什麼樣都跟裴月還沒有任何關系,莫眠護着你,不代表我就能容忍你。我有的是錢,把你當廢物養一輩子也沒有問題,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可要是再讓我發現你對裴月還動手,我會親自動手,徹底廢了你。”
他的親生父親說要廢了他。
裴雁來腦袋有點暈,地面上一張全家福合影落在了他的眼中,三口之家,沒有他的位置。
他茫然地想着,不是找回親生孩子的父母都會加倍給予補償嗎?
可是現在,他的親生父親站在他的頭頂,用高高在上的語氣,說要廢了自己。
他相信裴千廷的話,也相信他做得到。
他這個親生兒子在他心底根本沒有一絲份量。
“她跟你沒有血緣關系。”可還是不死心,裴雁來說出了這句話。
裴千廷看着他冥頑不靈的樣子,心裡愈發煩躁,他根本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她是我和莫眠一起養大的,你覺得我會在乎那點可笑的血緣關系。”
可笑嗎?裴雁來眼神逐漸衰頹,整個人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完全趴在了地上。
他以為親生父母找到自己,人生就會變得不一樣。可是到頭來,命運終究是相同的。
他在所有人眼中都是随時可以被抛棄,不值一提的垃圾。
“莫眠什麼時候回來?”裴千廷冷聲問道。
一旁的保镖回道:“夫人今晚去參加慈善晚宴,距離晚宴結束還有兩個小時。”
“想辦法拖住莫眠,讓她晚點回家,這裡全部清理一遍,趕在莫眠回來之前恢複原樣。”
保镖領命而去。
裴千廷又命令道:“派人看着他,讓他在樓下跪滿兩個小時,今晚發生的一切,一個字都不準透露給莫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