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斂了表情,放柔了語氣,她說:“天氣這麼熱,我怕你中暑,你先回車上吹空調,我買完東西就去找你。”
裴雁來語氣陰沉:“等我走了,你好和你的學長一起逛?”
“什麼學長?”裴月還有些懵。
裴雁來冷嗤:“這麼快就忘了,還是你介紹我們認識的。”
“什麼我介紹……”裴月還話說到一半頓住,她意識到了他在說什麼。
“那不是你說的嗎?”她覺得自己冤枉,明明是他跟媽媽說的,而且她說那些還不是為了替他圓謊,結果現在又怪到了她身上。
這人真是會颠倒黑白。
“是我說的。”裴雁來承認,勾唇冷笑,“所以還不把你的學長介紹給我?”
“我怎麼介紹?他今天又不來這裡。”裴月還無奈,“而且我們又不熟,隻聊過幾句話而已。”
“不熟啊,那算了,不用介紹了。”
裴雁來語氣微妙,把手裡的傘扔給她,轉而看起店鋪裡面的道具,還順手挑了幾件。
莫名其妙。
裴月還抱着小花洋傘,看着他的背影,心裡隻有這四個字。
這人也太會變臉了吧。
明明剛剛還一臉不爽,臉色得像是要吃人,結果現在又有心情逛街買東西。
兩人逛了好幾家店鋪,裴月還買了好多道具,但她又要撐傘,又要拿東西,根本沒法行動。
一隻手實在拿不了這麼多,手一松勁東西就掉了一地,裴月還蹲下,看着一地淩亂,舉着傘轉身無奈地和裴雁來商量:“你能不能幫我拿一點,我實在拿不了這麼多。”
裴雁來站在背光處,低頭看向她。
裴月還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聽到他的聲音:“我是你的傭人嗎?”
不是,我是你的傭人。
裴月還明智地忽略他的問題,轉而又把傘遞給他,笑着讨好:“那能不能幫我撐下傘,太陽太曬了。”
小花傘向斜上方舉起,她的臉暴露在了陽光下,光線肆無忌憚地照耀在她白皙的臉上,眼睛很大,看人的時候專注又認真,笑容甜美,此刻帶着幾分讨好,俏麗純潔如冬日細雪。
裴雁來甚至看到了她臉上被陽光照耀,而顯現的金色細小絨毛。
瞥開了眼,裴雁來不看她,無動于衷。
又不搭理人,她就不應該問。
裴月還在心裡哀歎了口氣,想着打電話叫司機過來。
然而還沒等她拿出手機,左手的傘就被突然抽走,裴雁來将傘舉在她的頭頂上方。
還是那副看誰都不順眼的表情,黑眸沉沉,和她驚訝的目光對上,不耐煩道:“還不快點。”
短暫的驚訝過後,裴月還用力點頭,笑容擴大了幾分,真心實意道:“謝謝你。”
兩人在裡面逛了快有兩個小時,一開始裴雁來還有幾分興趣,可到最後完全是走進一家店就找地方躺下睡覺。
買的東西太多,司機最後還是被裴月還給叫來了。
看着地上五十多個盒子,裴月還後悔沒有帶保镖過來,要是帶上保镖,她就能買更多了。
司機搬了六趟才把東西全部搬上車,裴月還坐在後座,手裡拿着一個鐵藝放映機,外表平平無奇,和一般的放映機道具沒有什麼不同,但因為在某部榮獲國際電影節的老電影裡出現過,所以變得珍貴,身價也翻了好幾倍。
裴雁來看了她手裡的東西一眼,因為太陽穴腫脹,腦袋針紮似的疼,說話時語氣就變得很冷。
“買那麼多廢品有什麼用?”
“還不是因為你把那麼多東西都摔碎了。”
他的語氣聽起來冷漠又輕視,裴月還有些不高興地回他。
任何事情她都可以忍讓,唯獨關于電影她不會退讓半分。而且他憑什麼用這種蔑視的語氣來奚落她。
裴雁來眸底浮現一絲戾氣,“你在怪我?”
裴月還不想也不敢和他吵架,轉頭把車窗玻璃搖下,燥熱的風從外面吹了進來,撲在臉上又是一股悶熱。
“沒有。”她說着違心的話。
裴雁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扯了過來,裴月還整個人被拽得趴在了他的胸口,久久回不了神。
等反應過來,一擡頭,就看見裴雁來陰狠的眼神。
她又開始不自覺的害怕,另一隻手推開他,想要将兩人的距離拉遠。
“說話。”見她一直沉默着掙紮,裴雁來低聲朝她吼道。
“你别這樣,放開我。”裴月還低聲求饒。
她實在是怕了他,不明白為什麼他總是這麼容易生氣,而且毫無緣由。
她都想不通到底哪裡得罪了他。
司機見狀,提醒道:“少爺,請您放開小姐。”
裴雁來瞪他,“閉嘴,開你的車。”
裴月還深吸了口氣,擡頭看他,語氣放柔,說:“我沒有怪你,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而且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我們和平共處,如果你需要什麼可以告訴我,我會盡力彌補你,所以那件事情我們都不要再提了好嗎?”
車子行駛在人流交織的公路上,行人的聲音吵吵嚷嚷地擠進裴雁來的耳朵裡,一下又一下刺激着他的神經。
像是有千萬根鋼針往腦袋裡面紮。
裴月還見他臉色不好,額頭上還有冷汗冒出,這下什麼也顧不得了,反抓住他的手,急聲問:“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裴雁來的手被她握着,腦子裡像被針在裡面無規則地不斷攪動,閉着眼,對她說:“頭疼。”
頭疼?裴月還立刻看向他的額頭,但什麼也看不出來。
她有些慌,裴雁來現在的表情看起來非常痛苦,“那我們現在去醫院。”
說完,又對司機說:“去醫院。”
“不去。”裴雁來的頭抵着她的肩膀,冷聲拒絕。
“但是你看起來很難受。”裴月還不放心,手摸向他的額頭,卻隻摸到了一手冷汗。
她很害怕裴雁來出事。
如果他出事,她不知道怎麼跟莫眠和裴千廷交代。
裴雁來很久沒有說話,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獨自緩解這股劇痛。
“那不然我打電話給家裡?”裴月還試探道。
肩膀上沒有傳來聲音,裴月還又開始慌亂,抓住他的胳膊想把人推開看看到底怎麼樣了,但她力氣太小,推了幾次都推不開。
被她晃得腦子更疼了,裴雁來拽了她一下,讓她别動。
他聲音悶在喉嚨裡,“我沒睡好,頭疼。”
沒睡好會是這個樣子嗎?是失眠嗎?裴月還心裡懷疑,剛才他那副樣子看起來下一秒就要死了。
“那我們還是去醫院看看吧,給你開點安眠藥,不然你以後再這樣怎麼辦?”
“不去。”
“去吧,你不是讓我彌補你嗎?我帶你去看醫生。”
“……”
見他不說話,裴月還一隻手抓住他的肩膀,又晃了兩下,“裴雁來,聽見了嗎?”
“閉嘴,别說話。”裴雁來從她肩膀上起來,靠在椅背上,閉着眼睛,表情不耐煩,“吵死了。”
“……”
車子拐過一個彎,外面的人流車聲變小了一些,裴月還正要再開口勸說,裴雁來突然睜開雙眼,目光落到一個點,冷聲說:
“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