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那群人真是狗眼看人低！”
元想把包扔在桌上，拿起桌上的礦泉水仰頭灌了半瓶下去，半瓶礦泉水下肚，她的火氣非但沒有降下去，反而越燒越旺。
“真以為自己是資本大佬，手眼通天了，說什麼你們是小制作，你們不了解國内電影市場，假模假式，不想投資就直說，說這些假惺惺的話惡不惡心！”
“你别着急。”裴月還放下手裡的劇本，安慰她，“投資本來就不好找，更何況，我們這次拍攝的題材本來就小衆，資方有顧慮也可以理解，你别把壓力都攬在自己身上。”
“我就是氣不過。”元想嚷道，臉色難看，“你是不知道那個黃總，真把自己當我爹了，真是晦氣。”
“我們還可以找另外的投資人。”裴月還勸她，“雖然瀚海的實力很強，但資方不隻有他們一家。”
“不行，這是我們在國内拍攝的第一部戲，電影拍攝變故太多，必須有人能夠接得住所有的意外才行。”元想說，“你也不想拍着拍着，賬上就突然就沒錢吧。”
這話說的沒錯，電影如果開始拍攝，每一天都是在燒錢，找實力強勁的投資方總沒有壞處。裴月還之前籌備一部電影，拍着拍着投資人忽然撤資，項目沒錢隻能擱淺，等了有半年才重新啟動。其中耗費的人力物力極其龐大，而且也很耗神經。
元想歎了口氣，有氣無力，“要是黃總肯投錢，别說他想當我爹，當我祖宗，我都一天燒三柱香供着。”
裴月還見她一臉愁容，想了想，問道：“要是和黃總談不攏，直接去找集團總部，可以嗎？”
元想擡頭看她，神情難言。
被她這一眼給看懵了，裴月還錯愕，“怎麼了？”
“瀚海就是裴氏旗下的子公司，子公司的經理想當我爹，你讓我直接去找裴雁來，是真讓我再去供個祖宗？更何況，這個祖宗還不稀得搭理我。”
那天的晚宴元想留到了最後，但除了和裴月還一起敬酒外，再也沒有找到接近裴雁來的機會。
生人勿擾，高傲冷漠，是那晚的裴雁來留給她最深刻的印象。
裴月還歪了歪頭，眼裡閃過一抹狡黠，笑着說：“也許會呢。”
元想：“……”
一個小時後，元想坐在裴氏集團的會客室，眼睛瞪圓，看了周圍一圈，還是不敢置信。剛才，裴月還就那麼帶着她，跟前台通報了名字，就被一路帶了上來。
這種地方，不是非預約不能進入的嗎？樓底下那些保安，真的不是吃閑飯的嗎？
“月牙。”元想聲音有些抖，“我們待會真的不會被趕出去嗎？”
裴月還見她一臉驚悚，笑着安慰：“不會，你别擔心。”
話音剛落，會客室的門被敲響，封若華端着兩杯咖啡走了進來。
元想立馬正襟危坐，目不斜視，擺出職業微笑。
咖啡被放在桌上，封若華說：“兩位請稍等，裴總還在開會。”
元想客氣道：“謝謝。”
裴月還笑着說：“謝謝若若。”眼神裡滿是見到熟人的喜悅。
元想聞言，瞥了裴月還一眼，感情是有人啊。
封若華表情不變，聲音清冷，提醒道：“請叫我封特助。”
“啊。”裴月還張大嘴，點了點頭，從善如流，“好的，謝謝封特助。”
封若華微點頭，然後退了出去。
等人一走，元想就撞了撞裴月還的肩膀，“她是誰啊？原來你在這裡有關系啊，我就說你為什麼能上來，還這麼有自信不會被人趕出去。”
裴月還看着元想，覺得她誤會了。
她能上來，跟封若華的關系不是很大，可是如果要解釋，那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了，而且，現在說這些話的時機也不對。
“我們是朋友。”裴月還隻能先這樣說。
“我就說嘛。”元想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總結道，“還是朝中有人好辦事。”
裴月還笑了笑，“你要不要再準備一下，十分鐘後，你就要和裴雁來面對面談判了。”
“哦，對對對。”元想立刻從包裡拿出資料，翻看起來，信誓旦旦，“機會來之不易，我們這次必須要拿下他。”
說完，就不再管裴月還，看着資料，全神貫注。
十分鐘後，封若華再次走進會客室，“會議已經結束，裴總在辦公室等你。”
兩人跟着封若華往前走，元想一路上拍着胸口，提醒自己千萬别緊張。裴月還表面輕松，但心跳卻不由的加快幾分。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封若華伸手示意：“請進。”
裴月還走進去，總裁辦公室很大，然而她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辦公椅上的男人。
那天晚上過後，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面，她打出去的電話，發出去的短信都石沉大海。
“裴總，您好。”
元想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失神，裴月還笑了下，跟着開口，“裴總，您好。”
裴雁來擡頭看她，聲音冷肅，“找我什麼事？”
元想連忙上前，将手裡的資料放到他的辦公桌上，“裴總您好，冒昧前來，真的很抱歉，但還是想請您給我幾分鐘時間。我是元想，是一名制片人，這是我們的電影資料—”
裴雁來掃了眼桌上的資料，沒聽她說完就打斷道：“出去。”
“……”
一瞬間，元想被噎得上氣不接下氣，話吊在半空，不上不下。
“裴總。”她垂死掙紮，“這部電影一定可以賺錢，您再考慮考慮，投資我們絕對不會讓您虧本，高回報率—”
裴雁來冷聲道：“送客。”
一旁的封若華眉梢微挑，打開門，揚聲道：“元小姐，這邊請。”
還沒說完就被趕走，元想轉身看向封若華，表情挫敗，看來這關系也不硬啊。她往前走了兩步，忽然覺得不對，側過身，裴月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月牙。”元想叫了聲她的名字，裴月還轉頭。
元想揚了揚頭，“還不走？”
裴月還說：“你先走吧，我再和他談談。”
談什麼？人家都擺明不想談了，她還要賴着不走？這不太好吧，在别人的地盤上，她這樣不會被保安給扔出去嗎？
拉不到投資倒還好，可千萬别把人給得罪了，元想急得語無倫次，“趕緊走，月牙，别在這丢臉。”
然而，這次還未等裴月還回答，封若華再次提醒她：“元小姐，這邊請。”
别人都開口催了，元想顧不上其他，跟在封若華身後往外走。等到辦公室的門被關上，她才忽然意識到，裴月還說要談談，裴雁來也沒有反對。
她擡眸看向封若華，伸指，指向辦公室，眼底是濃濃困惑，“為什麼她可以談？”
封若華嘴角揚起一抹淺笑，然後很快收斂，語氣嚴肅，“不知道。”
辦公室的門被關上，裴月還走上前，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将元想剛剛放下的文件往他那邊推了推，“我希望你能夠投資這部電影。”
裴雁來神情冷淡，将那沓資料撥到一邊，“這種事不歸我管，黃總才是瀚海影業的負責人。”
“可黃總拒絕了我們。”
“那你要相信黃總的專業判斷，他拒絕，自然有他拒絕的道理。”
“瀚海投資拍攝的影片都是大制作，合作的也都是知名導演和演員。”裴月還說，“我們在國内的電影市場屬于新人，而且這次要拍攝的題材受衆度也不高，黃總對此有顧慮。”
“你看，你不是知道原因嗎？”
“可我還是想讓你投資。”裴月還看他，“不由黃總拍闆，而是由你決定。”
兩人四目相對，裴雁來眼神淡漠的沒有一絲情緒，裴月還眼底不露怯意，不肯後退。
蓦的，手裡的簽字筆被扔在一旁，裴雁來淩厲眼尾微勾，“你這是在教我做事？”
“什麼？”裴月還連忙否認道：“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裴雁來雙唇開阖，聲音冷漠，“集團有集團的規章制度，子公司經理否決的項目，你憑什麼要讓我同意？”
“你是不信任黃總的工作能力，還是對我這個總裁有什麼意見？”
“……”
“我不是。”裴月還否認，面對他的咄咄逼人，委屈十足，“我隻是想讓你支持我。”
裴雁來眼神微滞，不再看她，“你去黃總面前亮出你的身份，想要多少支持，就有多少支持。”
裴千廷一聲令下，所有人都要聽她的，别說投資電影，就算是整個集團，說不定都會拱手送她。
“那你呢？”裴月還問，“你不支持我拍攝這部電影嗎？”
“支持。”裴雁來眉眼帶着倦色，“我支持。”
裴月還眼裡泛起喜色，然而，下一秒，就聽到了裴雁來的話，“做哥哥的，怎麼會不支持妹妹。”
“妹妹？”裴月還皺眉。
裴雁來說：“我私人賬戶還有幾百個億，你要多少，我現在就可以轉給你，你想怎麼拍就怎麼拍。”
“……”
“還不夠？”見她不說話，裴雁來笑，“那要不然把整個集團都賣了吧，不過，你得再等一段時間，這麼大的集團，股份、流動資金、員工都得提前做好安排，還有—”
“我不要做你妹妹。”裴月還突然大聲打斷他的話。
裴月還看着他，表情很不高興，“你以前說過，從來沒有把我當成妹妹，我們也做不成兄妹。”
裴雁來神色未變，聲音很冷，警告她，“既然做不成兄妹，那我們之間就沒什麼好說的。”
他全身上下都寫滿了抗拒的意味，裴月還讨厭看到這樣的他，沖動的脫口而出：“我喜歡你。”
她說：“我喜歡你，這樣，你還要和我繼續做兄妹嗎？”
話說出了口，才發現一顆心跳得飛快，裴月還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不想錯過他的任何表情。
然而，換來的隻有良久的沉默。
裴雁來的唇角揚起一抹諷刺，冷笑道：“你為了錢，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我沒有。”裴月還解釋，“我是認真的。”
“行了，我不想聽這些廢話。”裴雁來趕人，“滾出去。”
他的表情很冷，眉宇間是抹不去的躁郁戾氣，裴月還看着這樣的他，心裡忽然安定下來。
裴月還放松，身體往後仰靠在椅子裡，唇角挂着微笑，慢條斯理道：“我不滾，除非你投資我的電影。”
無止盡的憤怒襲上心頭，她到底憑什麼能夠這麼堂而皇之的出現在自己面前，又若無其事的說這些話，以為他還會受到她的影響嗎？
裴雁來瞪着她，她這副勝券在握的樣子，令他厭惡到了極點。
“你不走，我走。”
“别啊。”見他要走，裴月還又開始慌了，連忙傾身按住他的手臂，讨好道，“我們有話好好說，别發脾氣嘛。”
“滾開。”裴雁來甩開她的手。
“那你先坐下來。”裴月還從善如流，把桌上的咖啡遞給他，“喝口水，别生氣。”
“不喝，拿遠點。”裴雁來扭過頭，不給她好臉色。
“好吧。”見他不喝，裴月還端起來喝了一口，邊喝邊評價，“味道不錯，你現在喜歡上喝咖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