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什麼意思,秦疊不由地翻個白眼。要不是從小的情分,熟悉他以前的樣子,現在真想給這個冷漠的冰塊一腳,然後放在火鍋裡,直接煮化,熱辣的鍋底就不信融不化這人零下一百零八度的心。
盡管池晚桑對眼睛的問題很敏感,秦疊還是秉持能幫一點是一點的原則。偶爾幫他接水,遇見路障立馬收拾,雖然偶爾被發現,被池晚桑冰冷地說“不用自作主張”,之後還是會“自作主張”繼續幫忙。
她幫的不是現在這個包裹得一層又一層的池老闆,而是當年和他們一起下河撈魚,也會獨自不服輸地練習鋼琴的池晚桑。
配音圈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池晚桑因為入行早,雖說籍籍無名,但凡與他接觸過的人,無人不佩服池老闆這天殺的好嗓子,還有佛系的傲骨。
再有前陣子池晚桑負盡天下,不負一人的癡狂反派嗓音一亮相,雖然他嚴厲拒絕了一些面試,但應酬隻會多不會少。
比如今天線上的主創交流會。
但這次主要是私下幾位配音演員的相互磋磨,并不公開,相當于提前找好互相之間角色的情感羁絆。
聆鏡六人全體上線。
蘇木翹着二郎腿癱坐在沙發上,嘴裡含着秦疊剛削好的蘋果,姿勢十分慵懶。
林桐看秦疊有些局促,好意提醒道:“沒事,大家都互相認識,就是開會商讨一下劇情如何發展,不用緊張,你就聽着就行。”
會議室逐漸進人,全是之前耳熟的老師,秦疊不可思議地看着屏幕上一個個出現的頭像,一時竟有些哽咽。
她何德何能,竟然還能旁聽這樣的會議。
ID名叫今酒的先發言,聲音爽朗,帶着少年人的無畏,開口即問到了關鍵,“今天聆鏡怎麼多了一個人?”
突然被cue,秦疊急出一身冷汗,她本來是不用發言的,但現在說是不說。
池晚桑簡單道:“新招的實習生。”
ID叫離歌的來了興趣,是個女生,不似林桐的溫婉,沒有沈桉羽的多情妩媚,自帶一股狡黠,和剛才的今酒正像一對江湖俠侶。
“池老闆,之前我就朝貴工作室抛出橄榄枝,說是人滿了人滿了,現在忽然又缺人了?什麼情況?”
池晚桑話少,隔着屏幕看不見這一張冷臉,倒是個随便欺負的好脾氣,對面一陣唏噓,調侃。
今酒似在看劇本,像是發現什麼新奇的東西,忽然打斷:“诶,陳藻怎麼又配這種悶騷類型的,要我說,陳啊,作為配音演員,要突破自己,嘗試不同風格,才能進步啊。”
陳藻:“……池老闆安排的。”
今酒:“那就是你們老闆的問題了,不給員工進步空間,我看這個紅樓浪蕩的斷袖要不就給你配,我們換一下,敢不敢?”
陳藻展平嘴角,似是不屑,顯然被激着了,“有什麼不敢。”
魚兒咬鈎,那邊的人又來了興趣,圈内認識陳藻的都知道他雖然長得彪悍魁梧,一看能一對十的漢紙,但性格卻悶得緊。于是調笑陳藻和調戲池晚桑是他們的兩大樂子。
“那你就念這一段,‘哥哥,為何不理阿月,那些青樓女子我是統統不要的,左右不過做戲,哥哥你又何必當真,至于動怒嘛~’”
這一聲聲的哥哥,喊得秦疊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将眼睛埋在手機後面,偷摸去看陳藻的表情。
這家夥臉都快憋綠了,這麼“出格”的角色,看來真是一大挑戰,對面那人配得酥酥柔柔,給他的壓力自然不小。
陳藻胳膊上的肌肉肉眼可見地在用力,雙手攥拳,艱難地開口,吐出:“哥,哥哥。”
忽然會議室笑得人仰馬翻,一片狼藉,當真調笑陳藻是這樣一番大樂事。
沈桉羽性子一貫潑辣直爽,挺身而出替同事解圍,“好了好了,别烙了,開死吧。”
“噗”不知誰剛喝了口水,被沈桉羽這聲“開死吧”給活活噴了出來。
今酒笑成了鴨子音,“不錯不錯,這回配個川渝潑辣老闆娘,沈桉羽終于可以回歸鄉音了。地道!”
沈桉羽還沒發現問題所在,閉麥問池晚桑:“别鬧,别烙,别唠,有什麼問題?”
可周圍的人卻沒關麥,對面急忙笑着說:“沒事沒事,桉羽你繼續。”
林桐,蘇木和陳藻這邊選擇沉默。
說歸說,鬧歸鬧,整場會議的效率卻沒有被影響,幾個人輪流闡釋自己的角色和配音思路,順順當當給理了下來。
今酒快結束的時候忽然又将話題轉到池晚桑身上:“诶,這可是池老闆都一次在聆鏡配音啊,不得請客吃一頓好的?”
池晚桑嘴角帶着笑意,“結束了請你們吃聆鏡的慶功宴。今天還有一件事,新來的實習生小朋友和大家打個招呼,各位聽聽她的聲音條件如何。”
秦疊千想萬想沒想到還有這一招,忽然坐直了,瞪大眼睛向林桐姐求助,把她這還沒修煉成人形的小蛇拿出來見人,會不會把人給吓死。
林桐對她點點頭,柔聲說:“沒事,大家都熟,以後遲早會認識。”
這不是關公面前耍大刀嘛,秦疊深呼一口氣打開麥,小聲開口:“大家好,我是聆境光合新招的實習生,我叫秦疊,秦朝的秦,陽關三疊的疊。”
“這妹妹音質很純嘛。”離歌感歎道,“你好啊,秦疊,我叫離歌。”
今酒:“不錯不錯,我感覺可塑性挺大,池老闆這是招到寶了,向我們炫耀呢!妹妹,你用胸部式呼吸和腹部式呼吸再說一段。”
“啊?什麼?”沒想到還挺認真在幫她找合适的類型。
池晚桑坐在秦疊旁邊,感受到她的驚訝,以為是不懂這兩個詞,幫她解釋道,“将手放在你胸口的位置,呼吸間感受……”
他隻教過陳藻一個外行,蘇木和他一同入行,自不用說,林桐和沈桉羽是自己應聘來的,基本功底相當紮實,也不要他插手。
于是。
池老闆習慣性扶住秦疊的肩膀,握住她的手,想幫她找發聲位置。
如此近距離接觸,秦疊忽然腦袋一熱,嗡嗡亂叫,幾乎是脫口而出:
“你,你别碰我。”
池晚桑楞在原地,握住她的手忘記松開。
會議室内外,線上線下,忽然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