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裡連雌性昆蟲都懶得分去一點好奇心的池晚桑,今天突然問起工作室女員工的長相,蘇木差點将還沒咽下去的水給一口噴出來。
“秦疊,長得還不錯吧,臉上沒怎麼化妝,清純學生的樣子,眼睛大,鼻梁高……”
蘇木之前也沒在意這個小妹妹的長相,忽然被池晚桑這麼一問,細細品味起來,竟是個極品。
“夠了。”池晚桑打斷他,這樣分析描述别人,着實還有些不太禮貌。
“東坡肉和糖醋魚帶了嗎?”
出門前他将隻剩最後一道工序的菜,按照慣例交到蘇木手上,隻要不是弱智,或者故意找事,最後成品應該大差不差。
蘇木白眼翻上天,“帶了老闆,你到了嗎?我在門口了。”
池晚桑和蘇木每周都會來看黎叔,老年人也好池晚桑這一手好廚藝,每逢他們來,不帶些菜就不需要進去,進去也是千般刁難,自讨苦吃。
黎叔聞見蘇木手裡的菜香,閉上眼,聳着脖子,滿足地狠狠吸了口氣,眉心皺攏的眉骨這才舒展開來,“糖醋魚,東坡肉,還算你倆有良心。”
“小蘇還沒進來的時候,我就在門口聽見你們打電話了,秦什麼?長得好看?有意思?”
池晚桑略顯無語地坐在黎叔對面,“望”着窗外的方向不語,把這個攤子甩給蘇木,意思是誰捅的簍子誰補。
蘇木正伺候着老爺子進食,突然被問老闆的八卦,當着人的面也不好多說,刻意提高聲調,“哎,黎叔,什麼話,是工作室新招的一個女孩,不僅人長得不錯,還是個來事的。”
說着他瞥了眼池晚桑的表情,似乎沒有什麼變化,繼續道:“您也知道池晚桑什麼性子,仗着自己占大頭,把工作室帶得不争不搶,好不容易拉來些資源,還都被這尊佛給堵了回去。”
“可這位姑娘不懂這些,這幾天還問我工作室以後有什麼打算,真的要擺爛到底嗎?小姑娘是用了心的。”
說罷,他又掠了眼池晚桑。
黎叔聽後明白大概,伸手準确地拍在池晚桑腿上,“你個小瞎子,悶得很,帶的這些員工也不争不搶的,好容易來了個活泛的丫頭,不要給人使臉色,聽見沒?”
話鋒一轉,似觸及哀傷之處,他又道:“這麼多年,帶來見我的隻有蘇木一個人,什麼時候能帶個女孩來見見我?”
話說當年池晚桑剛上大學,每周照例會來看望黎叔,不過是一個人。
他當時眼睛剛失明不久,性子陰郁,不與人交流,一根盲杖敲得堪比架子鼓,地皮似乎與他有仇般,隔着幾米遠都能知道他來了。
不過這倒不是他氣性大,剛開始不習慣罷了,但别人不這麼覺得,都離他遠遠的。
有一回去食堂,盲道上倒了幾輛自行車,池晚桑氣不過,走得急,差點一頭撞在食堂一樓玻璃門上,隻聽見後面一聲大叫:
“同學,往右邊點!”
來人正是蘇木。蘇木性子活絡,熱情地拉着池晚桑幫他點餐,話又密,手上動作又不知輕柔,跌跌撞撞竟一份插話生氣的機會都沒給他。
蘇木自來熟拉着他沖着沒人排隊的窗口靈活一閃身,定定站在玻璃窗前,一邊念菜品,一邊回頭看池晚桑。
“今天有西紅柿炒蛋,青椒肉絲,魚香茄子,炸蘑菇,土豆牛肉,你想點哪樣?”
“你……”池晚桑氣被堵在胸口,還沒來得及發洩,一時語塞,沒甚骨氣地說了句:“西紅柿炒蛋,土豆牛肉……”
一來二去,蘇木大大咧咧的模樣神奇般沖淡了池晚桑身上的戾氣,兩人經常一起出沒食堂。而池晚桑脾氣倔,不喜歡去特殊教育食堂,隻去普通食堂,蘇木的作用似乎顯得神聖不可或缺,雖然他嘴上罵池晚桑麻煩,還是一遍遍給他念食堂的菜品。
這些年池晚桑給大家做的飯菜,多數也是出自這位報菜名貫口練得滾瓜爛熟,偶然間發現池晚桑手藝驚人,長此以往用之前食堂報菜名之恩威脅他的蘇木之口。
回憶起往事,黎叔笑了笑,眼角堆起一堆皺紋,“當時還好有你肯搭理這小子,他帶你來的時候,我别提有多高興了,差點以為他會把自己憋死在學校裡。”
看着碗裡的肉肥瘦相間,肉汁瑩潤,褐色醬汁淋灑其上,這個瞎子做得飯菜竟也是色香味俱全,蘇木按耐不住饞蟲,偷摸嘗了口東坡肉,頓時緊皺五官,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兩人,可惜他們全無察覺。
這,這也太好吃了!
嘴裡還包着飯菜,他拍拍胸脯,有些口齒不清地說:“黎叔,你放心,有我在,這小子悶不死,我的胃還需要他呢!”
池晚桑卻像沒聽見兩人的對話,淡淡問了句:“鋼琴怎麼樣?要調律嗎?”
老頭子臉色瞬間垮了下來,沒什麼意思地回道:“不用。”
池晚桑便也繼續面對窗外,故作深沉。
另一邊,秦疊和陳如意兩人走得心照不宣,眉來眼去,氣氛詭異,終于,秦疊忍不住問了句:
“外婆,有什麼話直說吧,你這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得我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陳如意眼神亮了亮,“你,和小池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
陳如意啧了一聲,“那我問你,為什麼不告訴他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