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Remedy給這兒帶來了客流量、創新高的收入,甚至是投資人呢?才讀本科的吉他手在其中可是出了不少力,一杯酒錢而已。
喝完,程夢真掃了眼酒吧裡稀稀落落坐着的人,幾乎都是員工,客人很少,還沒到營業時間。
她一個人往裡面走,順着傾斜的階梯一路向下,路上頑皮地打開所有燈,照亮黯淡的夜晚,亦讓牆面早已幹涸的塗鴉露出真容,快活地向上張嘴呼吸,用粗糙誇張的弧度吐出好多個樂隊的名字。
Remedy的塗鴉面積最大,是當初幾個人一齊畫上去的,還有一些零碎的圖案。比如程夢真,她在右上角塗了一個“Forever”。
地下室傳來陳峻帆的聲音,跟碎冰塊似的清冽,是個唱歌的好嗓子:“Raye,你又浪費電了!”
要不怎麼說,他跟碰巧同姓的陳詩如是姐弟呢。
“我怕黑啊。你不怕我怕。”雙腳踩在平地上,程夢真往裡邊走,經過花花綠綠塞滿内容的唱片架,“要是下去的路能再亮點就——”
還沒抱怨完,扶在牆上的右手指尖微顫。
顧思伍早到了,隻是很能耐得住性子,一點兒聲音都沒出。
程夢真揚起笑臉,臉上沒有半分異樣:“陳哥,就你們兩個啊?我都擔心你倆吵起來。”
“好好的有什麼好吵。”陳峻帆有時候是喜歡跟出手闊綽的顧思伍較勁,但不代表他會沒事找事。
此刻他眉頭一蹙,品出點不對勁:“還說我呢,你倆是不是鬧矛盾了?”
“我來給真真賠罪。”
“真真我爸我媽才能叫,你叫什麼?”
顧思伍一下子像身上紮了洞,一點丁氣都兜不住了,朝着她笑:“我的問題。都我的。”
陳峻帆看不下去:“Raye,不是我說,有的時候你得把脾氣放好點,讓讓45……”
“陳哥,我不指望你評理,結果你沒看到他之前什麼德性就過來勸,請問你拿什麼勸?”
沒惹到還好,惹到了隻能自求多福,程夢遇事脾氣暴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顧思伍,這事兒可能還真是你做的不對。”陳峻帆立馬換一副面孔。
顧思伍好脾氣地答應:“哥,還真是我的不對。”
他空着手過來。程夢真起初不接受道歉,顧思伍就坐在旁邊的沙發上聽她練吉他。
爬完格子,程夢真即興solo了一首,緊湊的同時保存鮮明的顆粒感,激烈到讓人心髒震顫。
solo完,顧思伍很捧場地鼓掌。陳峻帆沒敢說話,聽見掌聲跟風拍兩下。
“你知道我剛剛即興的這首叫什麼嗎?”
她終于開口,顧思伍高興還來不及,後背離開沙發靠背:“叫什麼?”
“憤怒。”
顧思伍“呵呵”笑了兩聲。
從酒吧出門,顧思伍打電話叫人把瑪莎拉蒂開走,掃了輛共享單車騎,起初跟程夢真并排,被她一句不耐煩的“不安全”驅趕到後面。
他在後頭放開聲音喊她名字:“程夢真!”大到引來路人側目。
“幹什麼!”程夢真覺得丢臉,恨不得把腳踏蹬出火星子。
結果顧思伍騎得比她快,超到她前頭去。
“我送你回宿舍——”
“滾!”
車頭一撇,程夢真換了條路。等顧思伍發覺身後沒有回應時,她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師哥,怎麼了?”
一行人從餐廳出來,有一人單看身高和背影就已足夠出挑。
晚風讓暑意微微渙散,撩動凝固的空氣。其實無需有風送來,單他出現,足夠攪動一片風雲。
“師哥估計是看到哪個熟人了。”于博文道。
江煊伸出手,好像在嘗試留住一縷頭發的痕迹:“我單方面熟。”不舍也沒有解決之法,未及觸碰便輕輕放下。
“學長人好,多接觸人家就能熟悉了。”于博文笑着說,“學長,教授讓你過去,應該有事要交代。”
“好。就來。”
回到宿舍洗過澡,程夢真把顧思伍屏蔽,戴上耳機準備打會兒遊戲再上床。
|xx學号xx江煊x電話号碼x:[表格]
|xx學号xx江煊x電話号碼x:打擾了,學妹可以看一下分工,最後一列是截止日期
“大哥你能不能白天發消息——”
楚玫翻了個身,掀開床簾:“咋了?給你布置任務了?”
“不然呢!”程夢真結結實實感覺心髒漏了一拍。
舍友趴在床上,笑得賊兮兮的。
話這麼說,程夢真回複得很有禮貌。
|Raye:好的學長[玫瑰]
她終于體會到白天楚玫的感受,骨氣和驕傲全都因為老闆詐屍煙消雲散。
|xx學号xx江煊x電話号碼x:抱歉,我不知道學妹還沒休息,下次會在上午通知
|xx學号xx江煊x電話号碼x:做的時候哪裡有困難可以随時私戳我,我看見就會回
|xx學号xx江煊x電話号碼x:小楚跟我說明過了情況,第一次做也沒關系[咖啡]相信學妹很快就能上手[抱拳]
我都不相信我自己。
此刻的程夢真終于覺得自己上了賊船。她長歎一口氣,灰溜溜地合上電腦,準備洗漱完就睡覺。
歎氣聲引起楚玫沒心沒肺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