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過頭,喊不遠處忙着打台球的同僚,“陳峻帆,Chris,你們别光顧着玩球,快過來支援!”
“哼。我就不換。”正如鍵盤手所言,現在的程夢真很上頭,根本不可能放開。
顧思伍則将剛剛烤好的肉剪成易入口的小塊,沾上粗鹽送到程夢真嘴邊:“别生氣啦,開心最重要。”
待她咽下,顧思伍不忘抽出紙,旁若無人給程夢真擦拭嘴邊,“本來熬夜就不健康,更要高興一點。”
“能赢我就高興了。”程夢真洗着牌,念頭一動,“我決定了!顧45,看我怎麼給你殺下這局。”
陳峻帆做了個嘔吐的表情:“你們兩個自己私下膩歪就算了,别在這兒整這死出。”
說完,他對江煊露出抱歉的表情,“不好意思啊,他倆偶爾比較惡心,請學長多擔待。”比起顧思伍,陳峻帆對江煊的印象更好,一看就順眼。
真正有格調和死裝還是有差距的。
“沒關系。”江煊向他微笑,淡然摸牌,“說明兩個人關系很好,是好事。”
他再次叫地主,以一對三。
陳峻帆再次要不起,看一眼手裡的牌,再看看江煊湊齊的順子:“我靠,打這麼狠。”
劉文浩是三個舞鏟階級裡牌最少的,“要不起。”作為唯一的希望,顯然他也服了軟。
牌數第二多的程夢真一臉郁悶,原來江煊這樣才算火力全開:“學長,你幹脆把你剩下來的牌出完算了。”
江煊抖落一張大王,再一張小王。
“我不想玩了。”
跟自己賭了氣,程夢真把牌一松,拿了杯大都會飲下,臉上的紙條差點墜進酒裡,“我以後再也不玩牌了。”她要被氣死了。
話音剛落,江煊默默拿回兩張王:“你們出吧。”他很無辜地放水,在周圍人都或多或少沉迷于酒精的情況下滴酒不沾,“我等下再說。”
“學長,你這樣Raye會更生氣,Raye最讨厭别人讓她了。”劉文浩認真解釋,“我們重來一局吧,這也跟手氣也有關系。Raye這幾局抽的牌都很爛,下面肯定能赢。”
“好,那我來洗牌。”
程夢真仍是不滿:“想當年,就算一手爛牌我都能玩得很好……”
重啟後終于赢了地主一次,程夢真舉起空了的酒杯,“好诶!”然後跑到台球桌邊撒歡。
“我赢了!”她真的很想赢,如今如願,歡呼聲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顧思伍笑着跟她擁抱,将女友攬進懷中,輕拍她的後背:“我就知道你能赢。”說罷抽走她手裡的空杯,“Raye,你今天已經喝了足夠多的酒,就到這裡吧。”
“嘁,真小氣。就你長了嘴。”
顧思伍很快地親一下她的嘴唇:“對,就我長了嘴。”
“……”程夢真一下子沒話說。
他們沒避着誰,自然誰都能看到。
江煊玩着手邊的酒杯,用來裝酒水的容器被他用來承接清心靜氣的熱茶,作為緩解不适感的劣質藥。
其實這點不适很沒有理由,所以他大概一直在裝模作樣,裝作自己名正言順。
如是想着,江煊迅速回味過自己微笑時的弧度。今夜的他實在太過健忘,忘了怎麼笑。
“今天就讓讓她吧。這是在借着喝酒發牢騷。”顧思伍一走,陳峻帆便去桌邊站着烤肉,做個嘴硬心軟的實幹家,“Raye她心裡苦悶着呢。”
他聳了聳肩,跟略微出神的江煊道:“誰想當老二?就算Raye對簽約不感冒,但她可讨厭不明不白地輸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
慢吞吞地吃完夜宵,陳峻帆叫家裡的司機出來開車,電話裡一口一個叔,客客氣氣加了不少加班費。
“叔,等會兒先把我兩個朋友送到他們家門口。另外一個朋友今天睡我家,還用上次的客房。”
說完,陳峻帆挂斷電話轉過頭,關切道,“你們怎麼回學校?他倆都沾了酒,學長你應該會開車吧?”
江煊點頭:“我開車。”
“江學長,你會開嗎?”酒精熏得人略微有些飄飄然,顧思伍借着這股勁兒用開玩笑的口吻問他,“這車保養費可不便宜,勞煩學長回去路上小心點。”
還惦記你那privilege呢。陳峻帆禁不住目露嫌惡。
他從不因為家境奚落人,但架不住某些人家世不怎麼樣,心裡卻有把給人劃分三六九等的尺。
“應該的,這麼晚不小心不行。”江煊沒有分毫動容,那股始終如一的謙和溫柔隻有仔細體味過才能發覺其中的漠然,“我不小心,就得學弟自己小心了。學弟應該買商業保險了?”
“……”顧思伍被氣到微微發抖。
哇哦,可以啊。陳峻帆感覺自己對江煊的認知得到了進一步的刷新。
Raye這個新朋友可不是好欺負的人。
仿佛是為了回擊,顧思伍扶着程夢真在後座上坐好,瑪莎拉蒂啟程後隐隐傳來細微的輕啜聲。
“差不多得了啊,你屬狗的?”
他嘴巴跟裝了吸鐵石似的,一兩下還行,再多程夢真要不耐煩,更不用說顧思伍漸漸心猿意馬,想些越界的歪心思。
程夢真确實喝多了,但她從來很有分寸地不讓自己斷片。要不是跟Remedy的成員一起聚餐,她不會讓自己的頭腦多于微醺。
隻聽見“啪”的一聲,她沒收着力,很不客氣地扇顧思伍一巴掌,聲音很鮮明:“要發情,回到你自己的地盤,随便你怎麼沖。”
比起被程夢真言辭潑辣地拒絕,駕駛座上的人令求歡失敗變的更加難以接受。
顧思伍壓抑着怒氣:“……程夢真!”
程夢真笑了一聲,男友的反應反倒讓她來了勁:“你要是真喝醉了,現在應該蔫兒吧唧,根本沒勁兒在這裡動手動腳。”
“我告訴你,我明天睡醒肯定找你算賬,你還有臉叫我全名,你之前叫我真真我還沒罵你呢,你是我爸還是我媽?”
被程夢真一通輸出,順帶揭露了先前的心思,還有一個需要提防江煊在前面坐着,顧思伍第一次惱羞成怒到想要伸手。
“你——”
“學弟。”江煊看了眼車内鏡驟然打斷,由于不悅和警惕心聲線變得低沉,“你現在頭腦不清醒,不要做讓自己、讓家人後悔的事。”
他并不介意即刻将人扭送進警察局,他也很清楚無論有沒有那層情愫,他都應該站在程夢真的立場上——誰對誰錯實在太清楚。
唯一一絲理智令顧思伍手握成拳,半道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