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穎初的加入的确達成了雙赢。
Remedy的鍵盤手位有了正式工,楚玫也有地方學習防身術。
是的,她真的去練了散打。孟穎初送給她好多節試聽課和優惠卡,就沖前一個月免費,作為學生黨的楚玫狂喜地報道。
……然後被摔得七葷八素。
“最後隻有我一個人默默承受了所有。”
楚玫話語中意有所指,眼神朝江煊的方向輕輕甩過去。
他正幫孟穎初運送設備。雖然程夢真應急采購的物資足夠一個鍵盤手在樂隊發揮作用,但孟穎初顯然很專業。音色轉換,節奏變換,她說自己把鍵盤當作第二職業程夢真都信。
“你确實該練,天天在電腦面前久坐容易脆皮。”程夢真聞言摸了一把她窄小的肩膀,幾乎沒有任何肌肉痕迹,“沒想到你真的去了。多練練,以後打工也能更持久。”
幽怨的目光從右側打來,像是要把她的側臉燒出一個洞:“你真的太會說話了。”
“那是。”此人為了音樂理想能夠做到臉皮厚如城牆,“你也不看看我是誰,前前後後都把哪些人才騙——啊不招攬進來?”
說漏嘴了!絕對是說漏嘴了!
楚玫不免聯想到各種厚黑學和宮心計。比如程夢真早已看出孟穎初身懷絕技,但選擇按下不表徐徐圖之。
……哦不,這個性格開朗、身手矯健的呆瓜一副被餡餅砸暈的模樣,完全是在傻樂啊!
為什麼悄悄在心裡叫好姬友呆瓜,楚玫認為自己理由充分。她瞟了一眼陳詩如,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靜默地交彙。
确認過眼神,是第六感都很敏銳的女人。
“謝謝,今天麻煩你了。”
江煊溫和地輕點頭,“沒事,這也算交接儀式。我的前任走得比較匆忙,還挺遺憾。”
一句話勾起孟穎初的好奇心,然而江煊沒有接着解釋的意思,轉身後的路徑十分清晰。他和少女閑話時的表情要更溫順、更讓聽話者願意親近,就像自然界到了一定時期向外釋放信息素的動植物。
孟穎初看在眼裡,心想:雖然不是戀人關系,但很黏人。
初見時的那一腳不僅可以看出程夢真運動神經很好,還能讓她識别出這是個值得結交的小孩。
某種程度上,孟穎初是被程夢真燦爛的笑顔和爽朗的性格俘獲的,如果是異性可能得用“一見鐘情”形容。
當天晚上她看了程夢真表演的視頻,當即猶如隕石撞擊地球,一度詞窮,被結結實實沖擊了一把。
所以她來了。
程夢真不知道自己過去的演出究竟給予孟穎初怎樣大的沖擊,她給江煊遞了杯熱茶,剛好可以入口。
“大佬請喝茶。”程夢真做了個恭恭敬敬的手勢,好像要給眼前的青年遞火,惹得楚玫露出沒眼看的表情,嫌棄地向後挪了兩步。
她得慶幸自己朝後退了幾步。
江煊接過茶杯,貼心地沒有任何實際的肢體接觸,臉上隻有忍俊不禁:“這麼好,還有茶喝。”
“您辛苦了。”作為新晉黑心資本家,程夢真在心裡擦兩下汗。江煊已經讓席,按理說她不該繼續使喚他。
但她膽大包天、蹬鼻子上臉、秉持“不用白不用”的信條請示了在Maria's Kiss兼任多項的打工皇帝。江煊同意,程夢真便暫時放下心。
江煊看着她,笑意缱绻,讓人聯想到半空中悠然輕旋的羽毛,夾着香氣:“不辛苦。你有腿傷,應該多休息。”
“沒辦法,我坐不住。”程夢真興奮得絮絮叨叨,亢奮到得在舞台上solo個五場十場才能勉強平息下來,“我太高興了,要是挨一下就能讓Remedy——變好,我能挨好多下。”
她頓了一下,收回那句“離開的人回來”。
有孟穎初,孟姐有事還能讓江煊替上,人才都到過剩的地步。
此刻程夢真終于真正松懈一點,腦海裡快活地回蕩着完全不是賭氣的話語:“你們不需要我,不需要Remedy,那我跟Remedy也不需要你們。”
但楚玫扯了一下她的袖子。
姐,我的親姐,你别樂了成不,好歹看看學長的臉色再樂——如果楚玫可以明示身旁缺心眼的好友,她能恐慌地連聲叫姐。
“怎麼了?”程夢真轉過頭,再轉回來。
他像是軀體不舒服到難以忍耐,于是不得不反映在面部,眉微微蹙起,嘴唇變成一個寬而細的心,就像天邊條帶狀的雲。
“Raye,不要這樣說,應驗了怎麼辦。”
應驗了不挺好?然而想到雙氧水消毒時的勁爆時刻,程夢真又有點畏縮。
“大佬,沒想到你還挺迷信。”說完她呸了三下,“呸掉了。……要是真的應驗,我這把老骨頭可受不了。”
江煊垂眸:“不是迷信,是知道疼。”
知道她疼。
“我學校還有事,既然找到了新的鍵盤手,也可以練習新的歌曲了吧?”
“恐怕還是得從老幾樣開始。”程夢真再次扭頭,“我去送一下大佬,吃的應該馬上就送會過來。想喝什麼飲料?我上去跟Alex說一聲,讓他做完差人送下來。”
楚玫看得目瞪口呆,幹巴巴:“我要喝自由古巴。”
“好,多加可樂版,朗姆給你加這——麼一點。你就在這裡玩,乖啊。”程夢真做個能讓寒國人破防到當場破口大罵的手勢。
等兩人離開視野,楚玫才反應過來。
程夢真的細心需要後知後覺地品味,就像融洽的關系中錦上添花的一筆。她認為不值一提、但是很有必要的考量,會在不經意的時候溫暖另一顆心。
就像現在,楚玫唯恐一個人進入Maria's Kiss的營業區域,畢竟她就是在那裡被人纏上,再被莫名其妙記恨;所以,程夢真幫她回避這樣的機會。
就在她出神時,陳詩如不動聲色靠近。
“小楚,他們兩個剛剛說了什麼?”
楚玫面露難色,不知當講不當講。“關于學長比較……心疼Raye的一些内容。”
“沒事,我們也心疼。朋友嘛。”陳詩如拍了拍她的肩膀,感同身受般歎氣,某種看不見的羁絆将她們鍊接得更緊密。
好像真是江煊單戀有夫之婦……楚玫的大腦快要燃燒起來。
這種羁絆她才不想要啊!
走到夜間璀璨的燈牌下,程夢真的表情變的正色。
“一直以來都很感謝你。”
換作上個秋學期初,她打死都不會相信自己會跟江煊變成好朋友。
她表情認真,已經把江煊當作人生之友:“大佬,你真的是個大好人,我完全理解了……以後有急事隻管招呼我。”
程夢真完全理解江煊為什麼人緣好,方方面面都很出挑卻不招人嫉恨。放在充滿叛逆精神的青少年時期,她可能會讨厭這種宛若出自标準模闆的“别人家小孩”。
如今做了朋友,短時間内經曆如此豐富,受幫助如此多,她心裡隻有吃人嘴軟的感激,黑心資本家的靈魂飛到九霄雲外。
“這是我的退場宣言嗎?”
程夢真一愣:“哪有!我就想找個機會謝謝你,别多想嘛。”她攤手,“我可不是那種把朋友當抹布、用完就撒手的壞人。大佬,我真的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