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号和薩克斯的音色交織，好像在半空蒸出咖啡香氣。鼓組采樣讓人聯想到漫步時邁出的步伐，似乎可以用輕盈的旋轉中和旅途的無聊。

如此成熟的jazz，旋律讓程夢真不禁跟随節拍點起頭。“你原先是做搖滾的嗎？”音樂讓她手癢無比，終于她忍耐不住起身，把點吉他拿來，“面試那天我就想說了，你改編的‘飛或死’有一股爵士味。”

“我在咖啡館工作過一段時間，現在教散打的同時也會教人鍵盤。學這個的不多。”孟穎初道，“不過，對不對口又有什麼要緊。”

程夢真的即興加入讓她聽到花草輕拂發出的沙沙聲，或許還有服務生走過時手中杯碗碰撞的清脆細音。

跟她合奏是一種享受，盡管程夢真的吉他已經在所有人不舍的目光中退居二線。孟穎初不忘一針見血：“江煊是學古典鋼琴的吧？他沒有樂隊人的氣質。”

她對自己的實力很有自信，“我覺得就憑我當時的表現，應該不存在更好的。”

準确來說，孟穎初在自己最擅長的爵士的基礎上融入搖滾風味，從而變成爵士搖滾（Jazz Rock）。

此前，程夢真從未設想過Fly or Die還能讓聽衆宛若在下墜過程中以太空步行走，有股欠而悠閑的痞氣。

她嘗試引入過Jazz元素，就比如我們做不成朋友。但要說正兒八經做一首爵士搖滾風格的歌曲，程夢真還沒有試過。

程夢真坐直：“你說的沒錯，武道家。”

“……”孟穎初沒想到自己一大把年紀還能感覺到羞恥感。

但她欣賞對方的活力。“爵士搖滾……爵士搖滾……”猶如發現新大陸，程夢真忽然有了靈感，“沒有試過，那就試試，不好聽不要錢。”

所以有了這首“Flag”。而程夢真剛寫完就在自言自語“要不要插個旗子”。

陳詩如順口：“插哪裡？”

“孟姐旁邊，或者後背？就像遊戲裡标記隊友，這是Remedy的成員，寓意救濟新的一面旗幟……”

孟穎初心口一暖，被看做自己人的喜悅占據上風：“也不是不可以。”

一句話讓程夢真很受鼓舞，她又開始在原地嘟哝。

陳詩如趕忙把她拉過去：“你可千萬别慣着Raye，她說的旗幟不是那種拿在手裡揮的mini版，她絕對嫌那個尺寸小。說不定連唱戲那種身後背着的也給你整過來。”

“這樣嗎？”孟穎初遲疑了。

“怎麼了？今天有好事發生嗎？”

程夢真立馬轉身：“大佬，我歌寫好了，準備給姐身上插個旗。”

“哈哈，Raye，你不覺得身上插旗寓意不太好嗎？”陳詩如幹笑兩聲，十分仗義地給新成員争取合理權益，同時争取外援，“學長，你也覺得這個設計有點過頭吧？”

程夢真警覺。怎麼，是覺得江煊能鎮住她嗎？

隻可惜她已經趕完所有ddl，就連楚玫都按照之前的時間表交上了報告，兩個落難的牛馬終将告别拉磨的人生。

陳詩如期待地等候牧師的公道話。

然而江煊沉默半晌，輕聲回答：“我打臨時工的時候，好像沒有這個待遇。”

但在對上程夢真視線的那一刻，他依舊展現了溫柔的微笑，“不過沒關系，我已經很滿足了，錄像也是留下回憶的方式。”

他說話了！他……他竟然在失落！

情況很嚴重。至少程夢真認為需要嚴肅聲明，讓江煊看清楚自己的位置。

“大佬，你也是Remedy的成員。曾經最困難的時候是，現在熬過來有了孟姐也是。”

在她看來，在低谷期寬慰她、乃至于順應她的玩笑話趕鴨子上架的江煊同等重要，“雖然開玩笑說是臨時工，但你一直都是救濟最強大的後備。不要把自己跟那些臨陣脫逃的家夥相提并論，甚至看成比那兩個所謂的正式員工低等的人，我第一個不同意。”

沒有誰能扛得住程夢真的真誠攻擊。

如果能扛住，恐怕不是人。

陳詩如覺得自己似乎能聽到“好感度+1”的提示音，并且是無數聲重疊在一起。

如果這是個乙女遊戲，準備走友情路線大家一起和和美美包餃子的程夢真恐怕已經在熱血和羁絆中刷滿了江煊的好感度。

恐怕還有現任鍵盤手。上次陳詩如偶然從孟穎初身後路過，發現她在知○上發布問題，标題是“想把隊友生出來怎麼辦”。

除了心懷不軌的男友粉，這還有個新晉媽粉。要是Remedy想進軍娛樂圈，陳詩如認為程夢真估計能跟SK的白朔對打。

“……好。”

“算了，不插大旗了，萬一影響孟姐發揮怎麼辦。”

解決一事，程夢真繼續絮叨，“就系一個小小的旗子，上面寫‘這是Remedy的鍵盤手’。這麼好的鍵盤手可不是别人家的。”

孟穎初總是冷硬沉靜的面容流露淡淡的慈愛：“好的。”

不光吸引隊友，還能讓前輩前來把把關。

“Remedy的各位，有段時間不見了。”

李樂富有親和力的面容分毫沒有自上而下的俯視感，煞有介事地挨個握手，輪到孟穎初時鄭重幾分，“你就是Raye贊不絕口的孟姐，我得叫你小孟。”

見到這位人物，孟穎初也有點激動：“……你是發條人生的Happy。”

李樂莞爾：“我還是喜歡别人這麼叫我。什麼都在變，什麼也都比不上這句話。”

最後是溫柔知禮的青年，年齡不大，作為異性有股說不清楚的男性魅力。

即便是閱人無數的李樂，也被驚豔到明顯愣了一下。“你是Raye的新男友——以為我會這麼說嗎？”李樂和他握手，同時暗中觀察他的表情。沒有分毫破綻。

“我知道你，小江。你是那位被小小Raye趕到鍵盤旁邊的鋼琴手。我的後輩說你是她近期交過最仗義的朋友之一。”

江煊欣然：“感謝前輩，也謝謝Raye的厚愛。”

就在李樂身後，程夢真因為忍笑鼻頭發癢，終于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江煊當然知道她在笑什麼。于是越過肩膀，讓透明的空氣釋出不動聲色的柔情，程夢真擤過鼻子擡頭，和一雙蒙上淺淺笑意的眼睛對視。

肯定會順利。程夢真對他豎起大拇指。

桌上的龍舌蘭日出容易讓李樂想起，在A城某個角落，有個熱情似火的後輩等着她，是她所見過年輕一輩最好的吉他手。

不過由于特殊原因，程夢真變成了樂隊裡的鼓手。惋惜的同時，李樂也忍不住期待角色轉換後的化學反應。

“開始吧。我記得歌名是——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