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賽答辯日，一身黑西裝的楚玫作為輔助緊張地默背稿件，程夢真則坐在一旁被低氣壓籠罩。

在地下室審問陳峻帆的那天，她的第一個問題是“怎麼又想着回來了”。假使胡樂軍和他組團回頭是岸，或許程夢真的話語能再尖刻一點。

她開玩笑地一問，手裡的雞毛撣子輕輕拍向手掌：“不是别人逼的吧？”

結果，陳峻帆飛快瞥了一眼旁邊的青年。江煊正在給Remedy的功臣們分餐，對他的偷看視若無睹。

這一看，把程夢真看怒了。

“怎麼，難道還能他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回來？當初好聚好散，現在被别人逼着吃回頭草很難受吧？”如果說原來隻有兩分怒火，現在她起碼有八分要往陳峻帆身上燒，“認得路就自己滾，我不攔你。”

陳峻帆一面愧疚，一邊心想：江煊武力制服他跟脖子上架把刀有什麼區别。

“是我自己要回來。”

程夢真的言語羞辱不能并不能激怒現在的他，隻得默默，“學長隻是幫我堅定了内心。”

程夢真：“那你認為，這是個合适的時機嗎？”

“我們剛解決麻煩，準備開啟新階段，你這個時候回來告訴我‘surprise，麻煩消失了’。是因為你看到我們找到新的鍵盤手，所以覺得現在回來可以坐享其成，Remedy還可以勉強待一待是嗎？”

“……”陳峻帆沉默良久，“Raye，我從來沒有這麼想。”

她嗤笑：“我也沒有必要笑着迎接你，說得好像多金貴似的。——吃飯去了。”

程夢真的耿耿于懷，他全都理解，也全都能接受。

當初的他就像個見勢不妙的投機者，因為胡樂軍和顧思伍的聯合刺激做了逃兵，幾句消息終結在救濟的日日夜夜，客觀上起到落井下石的作用。程夢真體面地祝福了他，而他怯懦地将樂隊本該光明的未來丢到腦後。

不知道面對一連丢失兩個成員的Remedy，那時候的程夢真是用怎樣的心情面對的呢？

“忘了說。”

程夢真重又轉過身，露出自以為十分惡劣的壞笑，“沒有你的份，你就光看着吧。”

“Chris呢！”

劉文浩宛如天貓○靈般出現：“我在。”

“給他綁起來。綁到凳子上。省得晃來晃去惹人心煩。”

貝斯手有點為難。一是沒幹過，二是陳峻帆是他舊日的夥伴，永遠的朋友。

“我在Remedy幹了這麼久，什麼事都最先沖在最前面，到頭來話語權還沒有一個已經退隊的大。啧啧。”

劉文浩被陳詩如塞了繩子，硬着頭皮走上前：“陳哥，看在往日情分的份上，可不可以不報警？”

他發現了華點。

“都是鬧着玩的，可不能浪費警力。”陳峻帆的接受能力前所未有的強，自願伸出雙手。

然後，他的上半身被繞了一圈又一圈，結結實實捆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看上去和善内疚得很，其實一點也沒跟他客氣啊。

陳峻帆心想，要是爸媽還有保姆看到他這副德性，恐怕會驚掉下巴。他現在哪裡是什麼大少爺，簡直像個被當衆處刑的極品渣男。

雖然他幹出的事比極品渣男好不了多少。

不過，除了表演，今晚最讓他驚訝的是江煊跟程夢真的熟悉程度。

學期末的尾巴和學期初的幾個星期，還有一個假期作為橋梁，就可以要好到這種地步了嗎？Raye對朋友的要求可不低。

青年微低下頭說話，悶悶不樂的少女松開酒瓶，坐在桌邊慢吞吞吃了兩口擱置下筷子。青年不厭其煩，看樣子在講有意思的事，就連主唱都笑倒在少女的肩膀上。

他不會看上詩如了吧？！陳峻帆在腦補中如臨大敵，看江煊的表情都有些不一樣了。

“雖然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肯定不是什麼好話。”江煊端着碗過來，從碗底飄出食物的芳香，“你現在應該餓了吧，Raye說你們因為演出的原因都有吃夜宵的習慣。Raye還說你比較喜歡這幾樣，是真的嗎？”

問句沒來由地讓陳峻帆心裡毛毛的。“對，她比較了解我，我也了解她。”畢竟這麼多年的好朋友，因為同樣的愛好朝夕相處，不了解實在是沒良心。

“怎麼，你要喂我？”

江煊語氣平淡：“Raye希望你能盡快适應我作為Remedy後備成員的身份，正好趁此機會促進感情。”

他的心理素質極強，沒有任何掙紮就接受了程夢真的提議，“孟小姐是女性，不太方便，而且你們之後有機會慢慢熟悉。”

“但是你不經常在這”——這是程夢真的原話。

簡而言之，程夢真有點醉，而喝醉的她又給清醒的江煊灌了迷魂湯。

至于被束縛的陳峻帆，他臉上的兩根眉毛恨不得團在一起：“……Raye馊主意一堆啊。不是學長，你接受度這麼高的嗎？這也太惡心了吧——”

“明白了。”看似輕描淡寫，實際上江煊撤得很快，還不忘跟程夢真反映“峻帆不願意，可能是還不餓”。

“不餓就不餓。我自己吃。”

程夢真其實已經有點撐了。她先喝的酒，在别人幾句話之間先喝個六七分飽，頭腦熏熏的，直到被江煊抓住，吃了解酒的水果蔬菜，以及為了營養均衡又吃了肉。

“我來吧。别撐壞肚子。”江煊委婉拒絕，吃相很漂亮，像在高檔西餐廳。

見程夢真又要倒酒，他溫言勸止：“酒就不占地方了？”老年人常說的順口溜，從江煊嘴中輕輕吐露就很溫柔，“既喝酒，又生氣，健康一點都不要了。”

“……我幹嘛高高興興迎接他回來。高高興興送他走，他還不滿意。”放下酒杯，程夢真就忍不住要抱怨，“不生氣，他當這裡是哪兒，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她忍不住大點兒聲斥罵：“我看他現在就是裝可憐！”

左邊是江煊，陳詩如在右邊給她順氣。“他就是在裝可憐。不理他。”

“……他都沒考慮過你……”才大聲過，程夢真重又含糊其辭起來。

堅定一點留下來，然後什麼都不會發生，對于新的鍵盤手程夢真自有安排——緣分自會抵達。

到時候，無論陳峻帆是否真的暗戀主唱，他都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隻想做好樂隊，所有隊友都隻是朋友。但陳峻帆的離開不僅坐實了這份不該有的喜歡，還讓陳詩如變的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