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沈濯接到了他哥沈澈打來的電話。
“什麼事?”
沈澈是做空廣焱影視的主力之一,不滿于沈濯對廣焱的配合,陰陽怪氣道:“沒事,慰問你一下。工作做得不錯啊,賠本生意都樂意做。”
“沒賺到錢不要跑來怪我吧。”沈濯支着額角揉了下太陽穴,“收購價格我心裡有數,不至于賠本。廣焱除了今年上半年因為管理者決策失誤導緻的虧損外,财務表現一直很亮眼,況且……”
他頓了頓,繼續說:“雖然有晏甯這個新晉影後在,但廣焱并不過分依賴藝人經紀收入,去年投資的幾部電影票房都超過了十億,淨利潤增長37%,我們的交易員一緻認為目前股價處于低估階段,還有至少60%的增長空間。”
沈澈很佩服沈濯在美國待了幾年後居然也修煉出了他們華爾街睜眼說瞎話的那套本事:“能問你個問題嗎?”
沈濯靠在椅子裡,成竹在胸:“問吧。”
“為什麼一定要是廣焱,你不會不知道他們上半年虧了多少錢吧,還是說你沈二少就是想做慈善幫他們填這個窟窿?”
“……”
沈濯沉默幾秒,決定倒打一耙:“廣焱是行業龍頭,你怎麼這麼短視?”
沈澈好整以暇地問:“是我短視還是你眼裡隻有晏甯?”
“……怎麼可能,我有我自己的理由和節奏,你别管。”
“哦,付出這麼多,人家知道麼?”
沈濯冷不丁忽然問:“我嫂子不跟你鬧離婚了?”
這下輪到沈澈沉默了。
一提起這事他就頭疼。
他結婚近十年,雖是家族聯姻,但與妻子賀羨棠也可以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婚後他自認為盡起了一個丈夫的責任,不知道為何,一段婚姻還是走到了盡頭。
沈澈不悅,沉聲說:“總比你連婚都沒結過要強。”
“你跟我逞口舌之快幹什麼。”沈濯說,“有這個時間不如想想怎麼哄老婆。”
沈澈剛想回怼,沈濯已經“啪”地一下把電話挂了。
心想挂的這麼這麼幹淨利索,戳到他心窩子了吧?
敲門聲響起,不長不短的兩下,應該是秘書。沈澈把手機反扣在桌面上,整理下領帶:“進。”
“沈總,陳總打電話來約您周日去高爾夫球會打球。”
沈澈皺眉:“哪個陳總?”
“UG的陳立川陳總。”
兩家剛簽署了戰略合作協議,沈澈說:“可以,我知道了。”
周日是不是還有什麼事?
但他一時想不起來。
秘書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不知該不該提醒他。
沈澈看他一眼,他不喜歡手下人吞吞吐吐的,言簡意赅:“說。”
“夫人周五下午返回香港,周日是……您和夫人的結婚紀念日。”
早在一個月前秘書就把這件待辦事項記入備忘錄,精心挑選好禮物并且交給沈澈過目,一對情侶腕表,簡約幹練,表殼背面刻着二人的英文名,周天一早就會交到賀羨棠手中。
如果需要用一句話來形容沈澈和賀羨棠的夫妻關系,秘書覺得,文雅點說應該是“至高至名日月,至親至疏夫妻”,簡單點說就是——倆人不熟。
結婚數年,沈澈一心撲在工作上,賀羨棠是位鋼琴家,大多數時間都在各地演出,兩人的時間很難協調都一起,一年到頭會同時在那棟婚房裡過夜的日子屈指可數,所有的紀念日都記在秘書的備忘錄裡,禮物也都是由秘書一手操辦和贈送的。
秘書默默地想,怪不得要離婚。
顯然沈澈并未覺得這樣的相處模式有任何不妥。
家族聯姻,有一些感情基礎,保持對婚姻的忠誠和責任感,對外扮演好一對模範夫妻就可以了。
他以為賀羨棠也一樣。
“既然如此……”沈澈仰在老闆椅裡想了一會兒,“那就推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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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影視圈發生了兩件大事,一是星華傳媒迅速完成對廣焱影視的收購案,入主廣焱,打響進軍内地影視業第一槍,二是簽約儀式前一周,楚浔高調宣布辭去廣焱影視藝術總監一職。
這事蠻轟動的,還上了幾個熱搜。畢竟誰都知道,在過去的幾年裡,楚浔這個名字幾乎可以和廣焱影視劃等号,他當年受關澤的邀請從好萊塢歸國拍電影,出任廣焱藝術總監一職,多年來他和廣焱共進退,是廣焱的一張底牌。
網友紛紛評論,合着他不是和廣焱共進退,而是和關澤共進退。
簽約儀式是找大師算好的日子,精确到幾時幾分,安排在酒店會議廳。這種場合不需要怎麼應酬,隻需要安心坐着當吉祥物,最後一起拍幾張好看的照片就行。
晏甯作為股東之一出席,和蕭知許打趣關澤:“他都要退休了,怎麼還這麼迷信?”
蕭知許冷哼一聲:“慣性,在這種事情上花的錢多了,不花一點他心裡就不舒坦。我跟你說,我老早就覺得那大師是個騙子,過年那會兒,大師說他流年不利,要請一張平安符,你猜多少錢?”
“多少錢?”
“八萬八!”蕭知許怒氣沖沖,“他怎麼不去銀行搶啊?!”
“他請了嗎?”
蕭知許更生氣了:“還請了兩張!你說他是不是腦子有病!”
晏甯咯咯地笑,笑完了一回頭,發現祁溫言坐在她身後,一張俊臉繃得很緊,她正欲打個招呼,祁溫言搶先一步道:“晏甯老師,下午好。”
“下午好。”
祁溫言冷冷一點頭,把目光移向别處。
晏甯讪笑,轉回頭專心聽台上主持人cue流程。
她對祁溫言的印象還停留在三年前,剛大學畢業就散發着濃郁社畜氣息的天選打工人,給沈濯當助理,但沈濯也沒什麼正經事,隻是在集團裡挂職,不上班,所以天天帶着他玩。
祁溫言挺有能力的,剛畢業的學生,成天想着大展拳腳做出一番事業,不甘心這樣虛度光陰,最開始時還動過辭職的念頭,不過很快就被同化了。
他們兩個人的關系更像朋友,而非上下屬。
所以祁溫言對她這個态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