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晚化着淡妝，站在二樓，居高臨下瞧着崔餘。

崔餘停下腳步，擡起頭，微微一笑。

“媽。”

“去哪了？”餘晚皺着眉問，她看着剛剛走上來的崔餘，隻覺得怎麼看她，都不像自己的孩子。

尤其是剛從清城接來的時候，每天溜着牆角走，走路的時候還要踮起腳尖，鬼鬼祟祟小偷似的。因為這件事，餘晚和她說過好多次了，可就是改不了。

而且一副十分容易受驚吓的模樣，小兔子似的，一點聲響，都會讓她哆嗦。

這怎麼會是她餘晚的女兒？

怎麼可能！

“我出去了一趟。”崔餘答。

“知道我今天特意空出時間，要帶你去買東西吧。一大早就找不到人影。”餘晚看一眼手表，“都快十一點了。一上午就這麼過去了，簡直是浪費時間。”

“對不起。”崔餘擡眼看她，“我不知道你今天真的會在家。”

“什麼意思？”

“因為你和我說了好多次了，第二天要帶我去買東西。但是每次你一大早就走了。”崔餘看向餘晚。

餘晚生氣了。

她眼睛圓瞪，不敢相信崔餘會這麼反駁自己。

以前發生這種事的時候，崔餘隻是低着頭道歉。從來沒像今天這樣還舉例擺證。

是，她是爽約很多次，但那是為了公司為了生意，說到底是為了這個家。不就是買個東西？不就是爽約了幾次？這孩子今天竟然和她論起這件事了！

“我……”餘晚正想辯駁幾句，卻被崔餘給攔住了。

“媽，所有的東西我都備好了。真的不用麻煩你再跑一趟。上次我也和你說過了，可是你不相信。要不然這樣，你來我房間看一看，是不是都準備好了？”

餘晚懶得去看，她一腦門生意，煩的要命，不想再管崔餘這些。況且她本來是想着崔餘要出國，多少年不會再見面，想最後展示一下母愛，但到了這一步，還是算了。

“不看了。”餘晚緩步走下去，“你說準備好了就準備好了吧。”

餘晚往下走着，又覺得自己不該這樣，壓着脾氣添上一句：“你自己再整理一下，如果缺什麼，咱們再去買。”

“好。”崔餘點頭。

“那我先去公司了。”餘晚說完，突然看了一下手表，又暗自否認了剛剛的想法，自言自語道：“快放學了，算了，下午再去吧。”

她說着，就下了樓，腳步快幾分，直奔廚房。

崔餘站在原地，看着餘晚這一系列動作，她知道，隻有在想起那對雙胞胎的時候，餘晚才是真正的母親。

她看着那背影，有些失落，又有些羨慕。

那曾經她最渴望的母愛，苦苦追尋的東西，她從來沒有得到過。時至今日，崔餘看着這一切，已經不再執着。

是，餘晚是媽媽，但隻不過是生了自己而已。

上一世，崔餘苦苦執着的母愛，自始至終也沒有屬于過自己一次。她最後才明白，那偶爾一兩次天可憐見的母愛，也不過是餘晚對她的歉意罷了。

出國後的某年某日，崔餘收到國内姑姑發來的消息，姑姑說崔見陽去世了，問崔餘要不要回國一趟。

崔餘正在旅途中的車上，一個恍惚，不敢相信這件事是真的。

接近着另一條消息發了過來，上面細細寫了一些崔餘不知道的事。

她看着信息，淚流滿面，直到看到最後那幾個字。

---【你是他最愛的女兒啊。】

下一秒鐘，整車人的尖叫聲起，直到崔餘反應過來，她已經随着翻滾的車身掉下懸崖。

等她再睜開眼，正是她要出國前。

一九九七年。

是的，她重生了。

是的，一切還能重新開始。

是的，她還有一個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