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聽雪堂,沿着曲折遊廊走到盡頭可進入花園了,鵝卵石鋪成的小路朝花園中心延伸着,兩邊擺着精巧的怪石和盆景,花園裡假山怪石、石橋流水、小榭亭台一應俱全。
園中一派春光麗色,水池邊青石鋪地,池面上睡蓮靜綻,柳樹枝條身姿袅娜,随着微風拂過水面蕩起層層波瀾。
“姑娘,快看錦鯉!”銀杏指着池子。
寒冬過去,随着天氣回暖,花園裡的一切都鮮活起來了,連池子裡的錦鯉也充滿了活力。
“看到了!”傅知喬順着銀杏的手指看去,幾尾紅白相間的錦鯉遊得正歡。
銀杏從袖口裡拿出一個小瓦罐,獻寶似的捧到傅知喬眼前。
瓦罐裡頭裝的是魚食。
傅知喬随手抓了一把魚食撒了下去,隻見一個個張大嘴巴的錦鯉從水底冒出來,拼命地吸食水面上魚食。
兩人你抓一把我抓一把,瓦罐很快就被喂光了,銀杏拿了塊帕子給她擦幹淨手。
逛了會園子,傅知喬已經微微帶喘,雖然她的精神很亢奮想繼續逛逛,奈何這具身體大病初愈,身上實在沒有太多的力氣。
銀杏攙着她到假山邊的涼亭裡歇息會,亭子的四周都挂上了紗簾,揭開簾子就能把花園四周的景色盡收眼底,确實是一個觀景的好地方。
傅知喬坐在亭子裡歇息,不一會兒,銀杏拿來了裝着糕點茶水的食盒。
傅知喬端正了身體,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會,問:“怎麼?誰欺負你了?”
“沒,沒有。”銀杏咬了咬唇,眼神閃躲。
“當着我的面也敢說謊了?”
銀杏進亭子的時候傅知喬就注意到了,眼眶發紅發絲淩亂,裙擺上還沾着一團黑灰,一看就是被人欺負了的模樣。
察覺到傅知喬語氣中的不快,銀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姑娘,我……我……”
傅知喬輕輕把她給扶了起來,“好了,說吧,發生了什麼事?”
隻不過取個食盒的功夫,就把自己弄成這狼狽模樣,敢欺負她丫鬟的應該隻有二房的人。
銀杏将剛剛的場景複述了一遍。
“剛剛奴婢去拿茶點的時候碰到了二姑娘,她拉着奴婢打聽姑娘的消息,聽說姑娘醒了後說,她說……”銀杏擡頭看了眼她,接受到傅知喬鼓舞的眼神後她接着說:“二姑娘說您是病秧子,一副短命之相,這次運氣好才逃過一劫,奴婢一時氣不過就回了句嘴……”
“讓你受委屈了。”傅知喬握住的銀杏的手,這丫頭一顆護主之心,居然為了她敢跟傅妍兒頂嘴。
二姑娘名為傅妍兒,是她二叔傅明傑的女兒,比她小兩歲。在原主的記憶裡,傅妍兒頂多算是性格驕縱,每次見到她都是規規矩矩的,如今傅明傑大權在握,傅妍兒也敢仗勢欺人了。
好巧不巧,傅妍兒正領着幾個丫鬟往涼亭裡走來。
“姐姐身子大好了?”傅妍兒的目光在傅知喬身上打量了一會兒,簡單地點了下頭便算盡了禮數了。
傅知喬沒有接話。
“姐姐沒事了就好。”傅妍兒有若無地笑了笑,語氣一轉,“姐姐看樣子消瘦了不少,大伯他……唉……姐姐節哀,還是自己的身子要緊。”
想拿傅長嶽的死來刺激她,傅知喬微微一笑:“多謝關心,我已經好多了。”
傅妍兒見她反應平平,感覺就像自己全力揮出的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她心中郁悶,臉上笑得天真無邪:“那就好,這幾日我娘拉着我一起去接待各家的夫人小姐,實在抽不出空來,沒有及時去看望姐姐,還望姐姐不要怪罪。”
傅妍兒神色滿是得意,看得出她已經盡力克制了,但眉宇間的喜色是掩飾不住的。
自從知道自己爹爹成為傅家家主後,她興奮地整夜沒睡,現在大房沒了依仗,傅知喬還怎麼争得過她,以後府裡的好東西隻會傾向她。
是綠茶沒錯了!不過這種段位的綠茶,傅知喬還不放在眼裡。
不愧是趙夏蘭養出來的女兒,眼皮子就是淺,這點蠅頭小利就讓她忍不住到自己面前顯擺了。
趙夏蘭是傅明傑的妻子,雖然她出身不高,但野心并不小。
她心裡存了要将傅妍兒高嫁的想法,希望将傅妍兒嫁給一個豪門郎君,謀個好前程,然後将大房狠狠地踩在腳下。
不過,趙夏蘭的确是個精明的人,知道傅長嶽人沒了,大房已經壓不住二房,她立刻抓住機會出面處理府裡事物,俨然一副當家主母的做派。
這次帶着傅妍兒去招待各家的女眷也是一種表明身份的方式。
她表面上是教女兒接人待物,實際上是跟各家夫人展示自家女兒的容貌才情,以便将來能物色個好人家。也順便告訴衆人,如今傅府是二房當家,有跟傅家聯姻想法的人家,第一目标要從傅知喬轉變為傅妍兒了。
隻是傅妍兒才十三歲,離及笄還有兩三年之久,趙夏蘭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要把自己女兒給推銷出去,簡直喪心病狂!
傅知喬也隻是在心底感慨,表面上是不會顯露半分的。
她低頭擺弄着衣袖,漫不經心道:“妹妹多心了,既然招待客人如此辛苦怎麼不在院子好好歇息,二嬸也是第一次出面招待外客吧,要是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去聽雪堂請教一番!”
“呵呵,姐姐說笑了。”
傅妍兒強壓着笑容,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這些陰陽怪氣的話居然能從傅知喬的嘴裡說出來的。
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是傅知喬嗎?難道生了一場病嘴皮子也利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