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開張後的第四天,酒鋪裡的人流量開始下降了。
德福在院子裡跟傅知喬彙報這兩天鋪子裡的情況。
宋大力作為德福手下的得力幹将,坐在櫃台裡看着鋪子,一個夥計急匆匆跑進來,湊到他耳邊:“鋪子門口來了好多人,說咱們家的酒有問題呢,快去請掌櫃的!”
宋大力和報信的夥計對視一眼,起身快速的朝着外面走去,他邊走邊說:“掌櫃的在和東家都在後面院子裡,你快去請,我先去看看是個什麼情況。”
酒鋪外,隻見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走了過來,身後還擡了一個病人模樣的人,大剌剌的堵在了酒鋪門口。
他頭一緊,這架勢,莫不是來鬧事的?
來者不善,宋大力上前小心翼翼問道:“不知客官有何貴幹?"
“叫你們老闆出來,我要見你們老闆。”男子厲聲喊道,正在買酒的客人都紛紛轉頭望了過來。
為首的男子控訴:“你們的酒把我弟弟的肚子吃壞了。”
宋大力彎腰賠笑:“呃,這位客官是不是誤會了?”
男子一把推開宋大力,幾個夥計見狀趕緊扶住了他,男子絲毫不畏懼,帶來的七八個人全堵在門口,一臉來幹架的表情,路過的百姓們見狀也很好奇,紛紛圍了上來。
“陳正,你這是怎麼了?”
這會兒已經有人将他們認了出來。
為首的男子名叫陳正,家住在白塢鎮,小時候家裡窮,他被送到裁縫師傅手裡做學徒,這麼多年下來他也從學徒熬成了師傅,拿着多年攢下來的錢在城裡開了間裁縫鋪子。
陳正自己走不了科舉的路子,可是弟弟陳澤可以啊,要是能考上秀才,家裡就不用交稅不用服徭役了。
陳正父親就是參加徭役勞累過度去世的,造橋修路、治理河渠哪樣不是苦差,父親的去世讓原本就不富裕的家裡雪上加霜,他小小年紀就要去給人當學徒,因此免服徭役成了他的一個心結。
裁縫店的生意還不錯,陳正下定決心一定要把弟弟給供出來。
陳澤的天資一般,在接近三十歲的年紀才如願的考上了童生,但這在陳正家裡已經是大事了。根據大魏的科考制度,隻有過了縣試考取了童生,才有資格參加接下來的府試,成為秀才。
接到消息後的陳正大喜,花十兩銀子買了太白酒在家裡辦了一桌酒菜,請家裡的親戚吃飯一起來慶祝。
開席不久,陳澤出來敬酒,一家人喜樂融融的說着吉祥話,誰知剛敬完酒,陳澤就弓着腰捂着肚子說疼,下一秒徑直沖向茅房。
“剛才不是好好的嗎,怎麼忽然肚子疼了?”
“是不是吃壞肚子了?”
“就喝了兩杯酒而已,”
“是不是酒有問題?”
當事人都這樣了,親戚們也沒了吃席面的心思,聚在在一塊猜測着原因。
不一會,陳澤走出茅房,整張臉已經慘白沒有人色,他拖着虛浮的雙腿坐回了椅子上,親戚們紛紛上前查問他的狀态,結果坐了不到半盞茶的時間,他就又捂着肚子沖進了茅房。
如此反複幾次,他連站起來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當事人都這樣了,慶祝的飯自然也是吃不下去了。
好好的一個家宴酒這麼被攪和了,看着弟弟憔悴的臉龐,陳正越想越氣,都是這酒惹得禍,當即帶着人找上門來要說法。
看到陳正對着看熱鬧的人訴苦,“十兩銀子買的酒,結果還把人喝出毛病來,這就是個黑心商家!”
“大不了酒報官,今天,我非得要個說法不可!”
一句話激起了千層浪,不明所以的人紛紛為他出頭。
“這鋪子是來搶錢的嗎?”
“十兩銀子太貴了,外面賣的酒才幾十文錢。”
“一壇酒也敢賣十兩銀子,當真是黑心肝!”
“沒錯,青齋酒才賣一兩銀子呢。”
“呦,又有熱鬧了,我來瞅瞅!”
宋大力立即大聲喊道:“靜一靜,靜一靜,各位請聽我說。”
他對着陳正:“這位客官,我們太白酒鋪明碼标價,童叟無欺的。”
然而壓根就沒有人理他,衆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陳正身上。
“大家都來評評理!我弟弟什麼都沒吃,喝了兩杯酒後就腹瀉不止,疼痛難忍,他往後還要參加府試,考取舉人的,要是被這酒喝壞了肚子可怎麼辦啊!”
地上的男人捂着肚子,整個人都卷縮了起來:“好痛!我的肚子好痛!”
凄慘的叫聲令令客人們頻頻側目。
哎呦,是參加科考的學子,這吃出毛病來耽誤的可是前途啊!
“耽誤人的前途,天打雷劈啊!”
“啊?我剛剛喝了一杯太白酒,不會也中毒吧?”一個客人捂着肚子擔憂道。
“這酒真的有問題嗎?我是不敢買了。”已經有人放下酒壇朝門外走了。
面對旁人七嘴八舌的指責聲,宋大力百口難辯:“你,你胡說八道!”
一個黑心腸鋪子的名頭罩下來,往後的生意還怎麼做,他極力否認:“我們賣了這麼多的酒都沒問題,你憑什麼說是太白酒把你弟弟吃壞的?你有什麼證據?”
宋大力是個機靈的,知道酒鋪的聲譽不能任由外人诋毀,想着法兒拖延時間等傅知喬過來。
“不能無緣無故就說我們的酒吃壞了人,你得拿出證據來才行,就算是上公堂也要講究個人證物證,大夥兒說是不是?”
衆人一聽,覺得宋大力說的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