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自己與趙淮宴之間隻有冤孽,可面對那個孩子的小産,賀蘊珠都是悲傷痛苦的。
“你不難過麼?”她不解地發問。
趙淮宴似乎沒想到她會問自己這種問題,他有些不敢置信,短暫的怔愣後心頭漸漸浮現幾分欣喜。
關心他難不難過,是不是因為心裡有那麼幾絲在意和疼惜?
心髒都因這個猜想微微顫抖,趙淮宴無意識地舔了舔嘴唇,刻意放柔聲線:“珠珠,你知道的,我隻在乎你。至于孩子,當然隻有你我的才最好。”
賀蘊珠不再說話,趙淮宴卻覺得她是被自己的話感動到了。他的心情越發好,手臂也籠緊懷中人,珍重的吻落在她的發間:“珠珠,我們以後還會有很多孩子的。”
我們還有很長的未來。
賀蘊珠默默閉上雙眼,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緣由的眼淚自眼角無聲墜落,融進華美精緻的錦緞之中,轉瞬消失不見。
趙淮宴的身體很溫暖,可她隻覺得自己如墜冰窟。
*
張允成辦事效率很高,不過一天就搞清了來龍去脈。
碧才人小産之前,禁中隻有兩位有孕娘子,她們的用度都與其他娘子有所區分,就連香粉口脂一類的東西也是。
顧美人愛美,平日裡也會在妝容打扮上下功夫,就算一時被禁了足也不改。畢竟香粉制作隻需要花銀子,而顧聽棠從不缺銀子。
女子有孕氣色多半不好,可多半的脂粉都不宜孕婦使用。顧聽棠閑着也是閑着,利用這兩個月成功做出了一種對身體無害的香粉,輕碧聽說後也動了心。人都是想讓自己好看些的,她雖不打扮給皇帝看,但取悅自己的心亦有,便差人打聽方子,自己配了一份用。
此香粉對有孕女子确實無害,可味道也确實比一般的粉重些。
好歹是皇後生辰宴,輕碧為了讓自己氣色好一些,特意用了這香粉,可誰能想到狸貓會因此受到刺激、最後害了自己的孩子?
而顧聽棠因為心虛不敢見賀蘊珠,剛好“逃過一劫”。
趙淮宴聽完張允成的回禀,安靜了幾瞬,最後隻說:“日後讓顧美人莫要再用香粉,安生養胎最要緊。”
張允成點頭,退了幾步後轉身離開。一旁伺候筆墨的張行安卻沉吟,在趙淮宴批完折子後大着膽子說話:“官家,臣聽聞如今碧才人很傷心,您可要稍稍撫恤一二?”
趙淮宴擰眉看他:“這是她自找的,有什麼值得安慰的地方?行安,朕知道你素來心軟,可這也不是心軟的時候。”
張行安抿抿唇,安靜垂下腦袋,“是,臣謹聽官家教誨。”
“這一點上,你就不如你師傅。”趙淮宴看了他一陣,突然似歎非歎起來。張行安不敢擡頭,恭聲應了:“是臣還不夠懂事,日後…定會跟師傅好好學的。”
“倒也不必,”趙淮宴喚了聲“從溪”,一面淨手一面對他說,“狠心有狠心的好,心軟也有心軟的好。隻要你分得清該在什麼時候心軟、該對誰心軟就好。”
張行安謹慎地雙手捧上幹淨巾帕:“臣明白了,多謝官家教誨。”
“後宮現在可還太平?别的娘子沒再出事吧。”趙淮宴擦幹淨手,沒什麼留戀地把帕子丢回張行安懷裡。
這一次回話的是從溪。
“回官家:昨晚過後,韶宣郡君做了噩夢,好像又被吓病了,王才人放心不下,一直陪在靜心閣;楊才人似乎也是因為見血太多心神不定,發了低熱;顧美人現在更是一驚一乍的,但好在有梨霜姑娘看着,沒出岔子……”
“韶宣郡君怎麼又病了?”趙淮宴聽得皺眉,但并不是出于“生氣”這種情緒,而是因為不解:“朕記得她從小就在外頭長大,又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性子,怎麼總是生病?”
從溪語氣為難:“出門在外的人更需小心,韶宣郡君心思細,或是因為想得太多而生病,這也未可知呢。”
趙淮宴嘴角一抽,“罷了。靜心閣附近是不是有個澄心閣?讓王才人搬到那兒去吧。”
說實話,這兩位王姑娘在最初都很吸引趙淮宴的注意,但接觸下來他隻覺得一個比一個無趣。王宓對他如同老鼠見貓,王祯則是始終沉默,問一句答一句。
但她們兩個皆是出身高門大姓,總不能輕易冷落,就算不給寵愛,也最好少為難一些。
在不觸及自身利益的情況下,趙淮宴偶爾會做一些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