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蕲最後沒有同燕奚睡在一起。
不是因為佛門重地,而是禅房内的床皆是一人式的,根本擠不下兩個人。
第一次明顯的欲|望沒有實現,韓蕲的臉色稍稍冷了下來,将燕奚安穩放置她的床帳内,冷然說了一句“不準笑”。
這反而讓燕奚笑得更開心,興奮朝他揮手告别,他沉着臉出了燕奚的屋子。
送走他之後,祁蘭服侍燕奚就寝,被燕奚招呼着,自也去睡了。
屋子裡一時冷寂了下來。
現在是處決系統的時間。
燕奚沉沉地喚了一聲“小綠”。
系統聽着聲音感覺不妙,還是出來了。
[主人現在有什麼需求?]
“我的需求,便是揍你。”
燕奚在識海中将小綠暴揍了一頓。
意識是沒有痛覺的。
出于平息事故考慮,小綠為自己僞造一個奄奄一息的聲音出來。
[主人為什麼要打我?主人你消氣了嗎?]
燕奚冷笑:“你怎會不清楚?我上次讓你查的事情,你模棱兩可給我搪塞過了。今日我記起了,且有時間了,你可是不能了。”
小綠就欠燕奚一個事情,不言明也知曉是什麼。
它唯唯諾諾:
[那日查到一半,小綠自動升級去了,需要主人再次下達命令才能重新進行被中斷的任務,故而沒有當日告訴主人。]
“那你怎麼不提醒我你升級去了!”
[這于系統是常事,沒有告知主人的必要,否則真的太打擾主人了。]
“好好好。”燕奚道,“現在我們一起去查!”
[是。]
識海中,系統把《聽雪》調至燕奚眼前。
燕奚發現,這書的前半部分是嶄新的,後半部分則是殘破的,想來前半部分便是她改造過的劇情,後半部分則是絕對的原小說劇情,可供借鑒和提前預警。
她從清水宴二人請旨被她拒絕而翻起,很多事情都在她的可觀範圍之内,不過故事從她為燕期出謀劃策就變得抽象了起來。
燕奚狠狠扯了一下嘴角。
她終于明白為什麼韓蕲說她,計劃不行。
某月初十,于粥棚施粥,遇流氓,燕期将其趕于黑巷,回來遇敬王過訪,于粥棚前與燕聽雪同布粥,百民謝恩。
某月出遊,于巷口遇刺客,燕期護于前,險中劍,而婢芳菲擔憂過甚,護于其前,緻二人一同中劍。遇程澈,刺客逃,其送幾人回。
某月十五,流民突于巷口拳腳相向,争搶不休,燕聽雪苦勸無果,險些被誤傷,燕期攔于其前,被誤傷胸口傷處,芳菲沖于二人之前,争吵無果,被拉回。姚清筠路于此,以威名仁禮相勸,路通民和。
某月初七夜,于市集閑逛,花燈遊街,突遇人流,主仆失散,受人販脅迫,中遇敬王,觀其與女子相遊,呼救不得,後為燕期所救,幸免于難。回途中遇程澈,實事相告,徹查到底,捉拿歸案,獲功,謝與燕。
……
綜上所述,燕奚看着直咧嘴。
她可算明白為什麼燕期越努力好感越後退了。
感情設計所得全為他人做了嫁衣。
不過,燕奚翻到了一些特别的地方。
某月初十,于粥棚施粥,聽流民談得敬王風聞,燕神情恍然。
燕奚知道,這是阿澤尋找的東西奏效了。
喜歡的人注意不到,以前的風流滿城皆聞,這都不足以摧毀顧寒霜的形象。
到底是什麼。
燕奚往後翻去,突然頓住。
原來,是晉扇扇。
某月十五,心情淡然,徐徐行之,令随從先行歸家。燕與芳菲拗不過,先于行。不料路遇惡霸糾纏,得晉扇扇所救。
其訝然,受晉扇扇邀于閨房而坐,細說其緣。
其中絮叨良多,隻記四句。
——“你真的以為,敬王殿下是潔身自好之人,如他所言,同每位舞姬琴女都清清白白。若真如此,我怎會從其中脫穎而出,曾受盡他寵愛。你以為是什麼,給了我這蒲柳之姿想去争一争的野心,讓我也曾妄想過,成為站在他身邊唯一之人。”
——“敬王殿下此人,并非眼前所見,清風明月,溫柔守禮。”
——“聽聞姑娘于女子詩會以一首《綠菊》大放異彩,滿京皆聞。可殿下,最不喜松菊,菊為最甚,每每見之,必連根拔起。不知這些,他可曾告訴過姑娘?”
——“給我再生機會之人,是令妹。”
“找到了。”燕奚道。
“這也算,好人有好報。”燕奚淺淺地笑了笑。
“睡覺。”她打發走小綠,終于合上眼。
山中寂靜,萬籁皆聽,細碎的聲音反而更加助眠,燕奚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燕奚随燕聽雪去聽佛,路過院中的梧桐靈樹,正看到僧人于院中灑掃,嘴中還奇怪嘟囔着“為何昨夜無風,還落了這麼多葉,看來時令确實已到深秋”。
燕聽雪望了燕奚一眼,她偷偷笑了笑,略縮了縮脖子,從地上順起一片梧桐葉:“靈樹掉的葉子,說不定也有靈氣呢,我可要保存一下,說不定關鍵時刻能救我命呢。”
燕聽雪淡淡一笑,院中僧人如是。
到了聽佛處,沒想到今日是無涯方丈親自帶早誦。
燕奚随燕聽雪行了禮,靜靜坐于一旁。
方丈似看到燕奚頭上斜插的梧桐葉,突然笑而一語:“梧桐滌心,君子令儀,善哉。”
燕奚覺得,這話是對她說的,她悄悄彎下身子,似無言緻謝。
聽罷佛語,在回去的路上,二人碰見了程澈。
燕奚很識相地跑了,到住處,見到了等她良久的韓蕲。
燕奚歡快的步子一頓,到他跟前:“不去請見俞太妃?”
韓蕲道:“昨夜的牆根你不也聽見了。俞歲,連顧寒霜也不見。”
燕奚:“總要裝個樣子呀。”
韓蕲淡淡望着她:“所以,昨日之若便去也。”
“好吧。”燕奚怏怏道了一聲。
看來自己是瞎操心了。
“所以,好些時間前,京中關于顧寒霜的流言其實都傳你耳中了。”燕奚突然問道。
韓蕲淡瞧了她一眼,“怎突然想到這勞什子事?”
“就昨天看到阿姐對顧寒霜的态度啊。”燕奚道,“要是以前的阿姐,是不進去我的勸的。現在的阿姐,跟以前不一樣。她同我說,她見了晉扇扇一面。”
“是不是你的安排?”
“我如何有此神力,事事都能預料到。”韓蕲目光一瞬不錯地瞧着燕奚,十分淡定從容。
“所以……?”燕奚有些困惑了,但第一感覺仍然是不信的。
“世事時移,定局已成,不如想想後來事。”韓蕲道,“比如現下,你先将你來此求符的借口先圓了再說。”
說到這事,燕奚才猛一拍腦袋地想起,忙不疊道:“我确實忘記了,可多謝提醒!”
說着,她轉身就跑。
韓蕲哪裡肯放過她,先一步預料到,拽住她揮向後的手腕:“我陪你同去。”
回來的時候,燕奚将一串符拿在手裡轉悠,韓蕲捏住她不安分的手,“給我挂一個。”
“現在?”燕奚眼睛來回巡視,示意他周圍都是僧人。
韓蕲面色不改,“那又如何?我們的關系光明正大,佛有何容不得。”
燕奚不想繼續在大庭廣衆之下拉扯下去,歎了口氣,“好吧,依你依你。”
她如是說,将其中一個寫着平安的符系在他的腰間。
系完瞧見他柔和下來的神色,燕奚在心裡怪怪嘀咕了一聲:怎麼如今感覺韓蕲才像那個年齡小的了?
“好了。”她順了順那個符,又轉悠着手中剩餘的符包朝宿院走去,甫一轉身就撞見了孫策泱。
燕奚不曉得他看沒看到方才那一幕,心裡卻坦蕩蕩,同他很自然打了個招呼。
“奚妹妹,殿下。”孫策泱如是回禮。
“策泱哥哥這是?”燕奚問道。
他臉上揚起了笑:“我也去香火堂求一些東西。”
燕奚點頭:“策泱哥哥慢走。”
孫策泱淡笑着應答,同他們錯身。
他周身萦繞着淡淡的憂傷氣質,燕奚覺得奇怪,又回望了一眼,頭旋即被韓蕲掰正。
“别看他,看我。”他的語氣頗為不喜。
山中無别事,風來葉落,清泉流石,月照林間,僅此而已。
此次上山入寺,燕聽雪并無禮佛意圖,燕奚左不過是想親眼一觀三人相處,而韓蕲,是問一件心中思慮已久的是非。
如今皆解決罷,自是沒有逗留必要。
将将好八月十四這日晨,燕奚一行人離去,不過此行之中,多了顧寒霜。
前一日畢之若去問過,太妃這禮佛道八月十五那日剛好結束,便不随幾人回京。
不過讓顧寒霜随他們一同回去,也好提前布置。
左不過多一個人,韓蕲應下了。
若是他知曉下面會發生的事情,不知曉他後悔不後悔此日啟程。
誰也不會想到,正大光明的大道之上,林立的台階道中,會湧現數不清的刺客,前來刺殺京中權柄最盛的兩個人。
程澈瞬間便護在燕聽雪身前,從樹上随意折了枝,與眼前刺客對抗。
燕期則緊急護在了芳菲身前。
祁蘭随在燕奚身側,卻被她一把推到現身的許慕身邊。令畢之若去護住狀元郎,而後,她拽着韓蕲朝林子裡跑去,幫身後的衆人分擔一部分火力。
顧寒霜見此,竟是沒有去喚身邊跟着的暗衛出來,而是也沖到燕聽雪身前,護着她一同往山下駐院方向去。
燕奚心中忙道:小綠,有什麼合适的外挂,快給我拿出來!
[有的!保命金剛罩主人你要不?]
燕奚:能用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