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今日來,不是想同你談這些的。隻是你近日舉措,實在有些出格,我才想警醒你。”韓蕲道。
“我知曉你是個有理想的。昨夜入京軍報,北奴進犯,南越誘|拐我國邊陲子女無數,守境将軍已下軍戰令,要求歸還我國子民。你父于今日授令支援北境,推你南下,你可願接受?”
他知曉,若是他去了南境,在燕奚的事上,他便再沒有機會了。
可是……
他揉捏着手中的栗子,朝他行了一個周正的君臣禮:“臣受令。”
對于他的答案,他是意料之中的。
韓蕲輕輕颔首,面無波瀾,“如此甚好。你且安心養病,南境備兵充裕,你還能在上京待半個月。”
見無他可說,韓蕲言了告辭。
走到門邊時,韓蕲又一頓,回頭瞧他,神色淡淡:“孫策泱,從來不是你有機會。隻要我在,機會一直是我的。”
說罷,他再不回頭,背影堅定決然,不屑一顧,将他抛諸腦後,再不注目。
孫策泱注視着他不急不緩的背影,直到他再瞧不見。
他遺憾地想,原來從一開始,他就慢了,晚了。
他攤開手,裡面躺着一顆被揉捏得不成樣子的闆栗。
他摸了摸袋中剩餘的闆栗。
在深秋的風裡,溫度竟降得那般快,已然涼得硬了起來。
可他還是拿出其中的闆栗,一個個剝開,填到嘴中。
他品嘗着,食之乏味。
果然同她說的那般,涼了便不好吃了。
酸澀的感情充滿他的胸腔,是第一次,苦得他想掉眼淚。
孫策泱,你錯過一位好不容易喜歡的姑娘。
你自己也知道,這個世上,不會再出現第二個人了。
*
燕奚并未前去荷華院。
春水湖波漾,楊柳扶風蕩,燕奚停在這裡看了一眼春水湖,望向了對面的練武場和身後的淇水院。
這兩個,與孫策泱有羁絆的地方,燕奚曾經去的不算少。
她知曉韓蕲要對孫策泱說什麼。
韓蕲不是會公報私仇的人。
算算日子,孫策泱也到那一日了。
書中寫,孫策泱年少獨自領兵,破越國誘|拐|騙局,占其城池,其呈降書,并賠償無數,自此,孫策泱一戰成名,回京述職,街道打馬過,滿樓紅袖招,成京中擇婿熱門選手。
到那個時候,他應該有更多人選吧。
她看出來嗎?
她看出來了。
一個人是不會無緣無故地特地的對一個人示好。
像她早先之于他,像她現在之于韓蕲。
正是因為看出來了,才自私狹隘地利用他來滿足自己的利益狹心。
這或許隻是他一時上頭吧,燕奚想。等回過神來,發現她的舉措,便會将她抛諸腦後。
畢竟,孫策泱,可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那麼多玲珑出色的女子他都瞧不在眼,自己這般無一技之長,平庸普通的混子,怎麼可能會長長久久地停在他的心裡。
那便先行祝他此行順利,一切遂心罷。
燕奚折了一枝柳,插在了春水湖邊,柳條彎向了練武場的方向。
站在她身側的祁蘭不懂她的意圖,“小姐這是……?”
燕奚笑了笑,“借花獻佛,送一送故人。”
說完,她取下頭上的钗插在同樣的位置,這才起身。
識海裡傳來了小綠的聲音:[主人,檢測到本書重要節點,請主人去元通街改變劇情。]
小綠能沖出來肯定是重要的事,燕奚應了它,二話不說邁出了孫府。
待韓蕲出來找她時,她人已經趕到事發現場。
春水湖的風比惠風湖的風溫和得多。二三楊柳攬照鏡,日照湖邊暖複明。韓蕲踱步至湖邊,發現了那支反着光的發钗,插在了一枝柳枝旁。
金钗守日,落柳撫鏡,是顧,是留。
韓蕲拾起那支钗,眼熟得能讓人握緊拳頭。
他是該歎她聰明還是,心大于天。
楊柳留故人。
是知道以後不會再相見,還是……
韓蕲将那支金钗洗淨,揣進懷裡,折斷了那枝柳枝,随意棄在水裡。
荷華院的人正在擦拭她輕巧的劍。
見韓蕲臨門,她忙将武器交與身邊婢子,迎至院門前:“拜見殿下。不知殿下找臣女何事?”
“我來尋燕奚。”韓蕲道。
孫榮嬌有些意外:“小奚兒并未來找臣女。”
韓蕲臉上并沒出現過多意外的情緒。
或許是從看到那支钗的時候,他便知曉她不會再留在這兒了。
他客客氣氣地道了聲“叨擾了”。
臨别前,孫榮嬌欲言又止,還是喚停了他:“殿下。”
“何事?”韓蕲糜麗的臉神色淡漠,又恢複成諸事淡泊的态度。
孫榮嬌亦行了君臣禮:“臣女已曉父親出發極北,自薦跟随,盡一份綿薄之力。”
韓蕲掀眼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