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蕲瞧着她答:“不久。”
程澈忙問道:“二姑娘,燕大小姐怎麼樣了?”
燕奚點頭:“已然無礙,最快晌午,最遲明早,阿姐便會醒來。”
韓蕲對她估摸的時間略微挑了挑眉。
這兩個時間,正是她昏睡而醒時差不多的時辰。
燕奚是一個什麼事情都喜歡表露于臉的人,所以她說的話,不似作假。
他開了嗓:“照顧你阿姐一夜你也是辛苦,我帶你去用早膳。”
燕奚知曉也應留給他們二人空間,旋點了點頭,握住韓蕲伸過來的手,與他并肩。
時辰太早,巷子街頭十分冷清,燕奚撥弄了一盞沒亮的街燈,問他:“許慕和孫榮嬌如何相識的?總不至于我隻讓他送過一回信,他們便認識了吧。”
韓蕲知曉她遲早會發現,隻不過發現得有些過早了,心中不是訝然,是緩緩騰升的愉悅,這說明,她信任他和他的人。
他不打算瞞她:“楊柳枝一事,是許慕在接頭。”
“這麼早?”燕奚道。
那她便不奇怪了。
難怪孫榮嬌看到了他的能力。
燕奚并不二心,随着他坐在了一個馄饨攤上。
韓蕲道,“店家,要兩碗馄饨,一碗加醋。”
燕奚回想自己以往從未說過此事,後知後覺:“你怎麼知道我愛吃醋?”
韓蕲神思悠然:“宮中時,你為我們準備冰果,總愛為自己準備一碗酸梅湯。日常見你吃飯時,也愛挑些酸口的吃。”
“我竟從未察覺。”燕奚道,她忽生了調戲他之心,“你這麼關注我,是不是很早就喜歡我了呀?”
“是。”
韓蕲深深地望着她,心下思緒悠沉。
他說,比這個更早。
燕奚被他坦然直白的回答噎住,此刻正想着如何反擊,倒忽視他的神色。
直到熱騰騰的馄饨被端上來,燕奚指着桌前浮着蔥花的馄饨,幹巴巴地道:“王爺趁熱吃。”
韓蕲瞧着她,輕笑了一聲,看她故作不明還是好玩,“王妃也吃。”
這段撩撥不成反被撩撥的羞臊事,因這美味的馄饨被風輕輕掃過,沒有殘留。
“好吃。”燕奚道。
比他們的世界更多了一份純天然的美味。
沒等她吃幾口,懷裡的鳥又開始發熱起來。
燕奚夾起馄饨的手一頓,馄饨整個從筷子中間又重新滾落到碗裡。
韓蕲擡眼瞧她。
韓蕲就在自己面前,它現在才有反應,就說明同他沒有關系了……
也不管韓蕲如何想,燕奚在凳子上來回側身,直到定位到身前北方位的方向,燕奚猛然一喜,“我吃飽了!先回去了!你慢慢吃!”
她撂下筷子便跑,韓蕲看着她眼前未動幾筷子的碗,苦笑一聲:“程宅在反向。”
他丢了銀錢,起身跟上。
燕奚摸着越來越燙的小綠,心跳越來越厲害,有一種馬上得救的思緒噴薄而出,繞在她的周身,平不了她的氣息。
街道上人越來越多,可是燕奚在奔湧的人群中,一眼就定睛望到了在糖畫攤處的人。
她拼命喊了一聲:“風筠姐!”
霎時,人流停住了,所有人都朝她看去,看到她顫動的發飾,搖晃的青絲,跳動的裙擺,跑得越來越快的身影,都拼命地鎖定一個人。
她身後追着她的韓蕲也停了下來,同駐足的人流一起瞧她。
前方她找的女子一身素衣,發髻低挽,拿着糖畫的手因她而頓住,身子側轉向她,望着她淺笑,媚眼如絲。
他一眼就瞧出來她要找的人,是源自他日久修成敏銳的感知?
心裡的答案告訴他并非。
這個場景是發生過的,心在告訴他,不是現在,是過去。
在這裡,他們都是格格不入的景外人。
韓蕲不想做這個景外人。
燕奚奔到她身邊才停了下來,興奮地拽起她的袖子,“風筠姐,你怎麼在這兒?”
她笑而不答,從袖中掏出一方素帕子,擦了擦她額頭鼻尖因着方才狂奔而冒出的汗:“小溪兒明明不愛運動,跑什麼跑,姐姐就站在這裡,又不會跑。”
“這不是多日不見你太激動嘛。”燕奚拉着她的袖子撒嬌,“你都不知道我在這兒呆了多久了,比你做最長一次任務回去的時間都要久……我好像回去見你和媽媽。”
“這不是見到我了嗎?”風筠笑道,将手中的糖畫順勢遞給了她,“隻要你好好做完任務,回去也能見到媽媽。”
“謝謝風筠姐。”燕奚接過糖畫,“對了,風筠姐,有幾個事兒我想要問你……”
“這是何人,怎不同我介紹介紹?”冷不丁的,一陣耳熟的聲音傳來,燕奚突然舌頭打結,原本打算娓娓道來的話盡數卡在嗓子眼。
她有些僵硬地轉頭,下一秒,韓蕲已然靠近她,将她拉得同眼前女子遠了幾分,緊緊貼着他。
風筠觀察完他這一系列動作,忍不住笑了一聲:“小溪兒,這你男朋友?”
“啊!這……”燕奚十分尴尬。
這怎麼介紹啊。
她看了一眼韓蕲,瞧他難得露出些思考的情緒,便知曉他聽不懂,模糊回道:“你懂的!”
“我懂我懂。”風筠又笑了一聲。
韓蕲很不爽她們打啞謎,說着一些隻有她們知曉的語言。
他仔細去瞧對面女子的顔色,總覺面熟,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他難得無頭緒一次,又用他習以為常的氣态蓋了過去,從容道:“姑娘,我們見過?”
風筠心裡一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