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淩羽看着圖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和簡筆畫一般的山川河流,嘴角一陣抽搐——比起現代地圖,這圖委實粗糙抽象了些:山就是三角,水就是曲線。但這圖身系沿海将士百姓的性命,一經外洩确實非同小可。
如今她與秦澈身陷囹圄,是誰陷害忠良,企圖奪了秦家兵權,使得東南門戶大開?
又或者聖人疑心秦澈功高蓋主,助她平定天下後便要卸磨殺驢?
如果是後者,她與秦澈之死,已經闆上釘釘;但聽沈鶴之言,東南一帶實為駐守重鎮,聖人亦憂心百姓生計,斷不會在此節骨眼上自斷臂膀。
那就是有人要害秦澈!
沈鶴見她不語,道:“到了這個時候,秦小姐還是不願意說真話嗎?我數到三,一,”
骨節敲擊木案,“二,”
秦淩羽咬牙道:“秦家自聖人登基,一直盡心盡力,保家衛國。我娘在戰場上拼殺,仍不忘保護孤女;将士身受重傷,她便将他們運回自家宅邸照拂,為殘疾者安排去處。我爹早逝,娘忙于戰事,三過家門而不入,留下我一人在京中。我不信她謀逆!”
情緒一激動,原主的淚失禁又發作了。她死命憋着眼淚,紅了眼睛。
“三!”
“他們說得對!你屈打成招,你就是狗!”
沈鶴閉上眼睛,對瞿青道:“拿鞭子來。”
坊間傳聞,輔國大将軍秦澈與先翰林院侍讀學士淩雁之女柔弱嬌縱,磕碰點油皮就要哭鬧。百聞不如一見,此女的真實面貌,恐與傳言相去甚遠——皮囊之下,三分骨氣尚存。
他親自提審的人犯中,從來沒有人敢叫他“狗”。
聖人讓他提審秦淩羽,卻不讓他傷其骨肉。告發秦澈的乃是先帝幼子——淮南王,對方證據一應俱全,朝中那麼多雙眼睛盯着,隻能先定了罪名下獄,等真相大白,再做打算。
瞿青從牆上取下一兩指寬、三米長的鞭子,遞予沈鶴,看了看女子,欲言又止。
秦淩羽看着那節鞭子,突然開始後悔——完蛋了,自己真不應該逞一時口舌之快。
這鞭子都快攆上兩個她那麼長了!
她應該牢記鹹魚人設,深知好死不如賴活的啊!
沈鶴為試鞭子韌性,手腕發力,朝青磚地上一甩,登時噼啪作響。
男子步步逼近,昳麗面容卻有如從屍山血海中爬出的惡鬼,要索她性命。
她還沒準備好,一陣破空聲忽然傳來。她哪受過這種驚吓,渾身力氣一下子被抽走,兩眼一翻,知覺全無了。
瞿青原本别過頭去,不忍看血濺當場。怎料沈鶴道:“呵,還以為是個多硬氣的女子,結果連她娘一半都不及!”
話音剛落,一聲悶響。
瞿青敏銳察覺不對,一轉頭,竟發現沈鶴面朝下倒在冰冷的地上,手裡握着的長鞭散落在旁;刑架上多了一道入木三分的刻痕,女子亦昏死過去。
“大大大大人?您怎麼把自己抽暈過去了?”
***
秦淩羽醒來時,已是翌日清晨。
起初,她還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就是感覺下腹多了個東西,硌得慌。
下意識伸手朝那處探去,卻像碰到了燒得赤紅的烙鐵,快速縮了回去,臉上一熱。
什麼鬼?是她想的那個東西嗎?
她幾乎是從床上彈射起來的。飛快掀開衾被,看向下面,然後驚恐地捂着臉,爆發出一聲哀嚎。
瞿青趴在床邊,才睡了不到兩個時辰。被她這麼一嚎,迷迷糊糊道:“大人,您醒了?覺得好些了嗎?”
好什麼?她還不如被沈鶴一鞭子抽死了呢!
【叮!宿主您好!我是新上線的平反系統,昨日因系統更新沒來得及與您聯系,非常抱歉!】
【好啊,果真是有系統的!我且不追究昨天那些破事。你先給我解釋清楚,我怎麼會變成了沈鶴?!我可不要頂着這張臉過一輩子啊啊啊!】
【咳咳……其實您穿越時抽到的劇本應該是從北鎮撫司開始的,可能是系統更新導緻的程序亂碼使您穿越到了事發前。為作補償,我特意向上面申請了我司最新開發的“靈魂轉換”功能,隻要為秦将軍平反,您就能換回原來的身體。】
【這能叫補償嗎?!資本家的心都沒你們黑啊!合着别人穿越拿大女主爽文劇本一路高歌猛進,我一條鹹魚卻要遭遇天崩開局。你賠我精神損失費!】
【抱歉宿主,程序一旦運行就無法中止。不過您與沈鶴交換靈魂也有好處啊!萬一平反不成,您還能保住一條性命。】
秦淩羽頂着沈鶴的臉,滿面陰沉。
神特麼保住一條性命!這北鎮撫司是是什麼風水寶地嗎?和這群貴物待久了,她不得從茁壯的花朵變成心理變态啊!
“瞿青,帶我去見沈……秦大小姐!”
瞿青看着這張風雨欲來的臉,吓得一激靈,睡意煙消雲散,默默地替“秦淩羽”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