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就沒人來打擾我們了。”沈明承的聲音倏然想起,打斷了姜念念的思緒,“你放心,小五也不會這麼快回來。朕在來之前,就已經提前支開了他。”
姜念念的眸光微動,問道:“陛下是想對奴婢說什麼?”
這個時候姜念念已經有些懷疑,沈明承是不是真的因為不在意,所以全然忘記了自己也說不定。畢竟站在沈明承那樣的位置,旁人如何于他而言可能也不重要了。
“朕隻是來看看你,你也不必緊張。”沈明承的視線一直落在姜念念的身上,似乎是看出了姜念念的局促,沈明承大發慈悲地出聲安撫道。
可這樣的安慰不僅沒有令姜念念放松下來,反而還愈發忐忑。沈明承的突然造訪肯定帶着目的,姜念念能隐隐猜到是與沈南寂有關,可究竟所為何事,姜念念也無從得知。
從沈明承的這個角度,恰好可以将姜念念的表情一覽無餘,雖然女孩的神情惶恐,可是眼睛卻滴溜溜不停亂轉,心思全然沒有表現得那般木讷,性格應當也是個機靈的。
也難怪能在倚月軒呆這麼久。
不知為何,沈明承突然就回想起了幾年前,他和姜念念初見時的場景。當時小姑娘面上害怕,規矩禮數也全然亂了套,可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春天的朝陽,全然是一副初入宮闱的模樣。而如今再看時,女孩行禮規範,處處透着拘謹和小心翼翼,唯獨那一雙眼眸明亮如初。
沈明承突然就有些理解起了沈南寂的心理。
見姜念念一直都沒有說話,沈明承也不惱,而是繼續說道:“這幾天西南邊疆的事情,你應該也聽說了吧?”
姜念念聽到沈明承的問話後,突然有些古怪地看了沈明承一眼。剛剛沈北渝來的時候,也問了她同樣的問題,實在是讓她想不懷疑都難。
不過眼下的情形,也由不得姜念念否認,沈明承能夠這麼直白地問她,應當也是知道一些事了。于是姜念念點了點頭,應下了沈明承的問題。
果不其然,在得到了姜念念肯定的回答後,沈明承的臉上神情依舊是淡淡的,仿佛早就已經知道結果了。
隻不過接下來的話,卻是之前沈北渝所不曾提及的,又或者說他所表現出來的反應,也恰恰告訴了姜念念這一點,隻不過她當時并沒有太過深想下去。
“你知道小五在聽說了這件事之後,是怎麼對朕說的嗎?”
姜念念搖頭,她不知道沈南寂具體想要做什麼,但看這架勢,應該不會是什麼簡單的提議。
沈明承打量着姜念念的神情,随即輕笑一聲道:“你或許也猜到了一些——他跟我說,他要親自前去西南,取代慕家的位置,然後将西南的兵權收歸到朝廷。”
姜念念有些震驚地看向了沈明承,她張了張口,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可是下一秒卻在觸及到沈明承的眼神時,猛地怔了一下。
她在沈明承的眼中,并沒有看到一個父親,在聽到自己的孩子有這樣的打算後該有的欣慰,反而在他的眼神中,姜念念看到了輕蔑與嘲諷,似乎對于沈南寂的做法根本不放在心上。
原本還想要說話的姜念念突然就噤了聲,她不明白沈明承為什麼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但是此刻她好像更加清晰地認識到,眼前這個人的本質究竟是什麼樣子。
宮中悄無聲息死去的人太多,包括當年的秦婉蓉。他就連自己曾經最寵愛的妃嫔的死,都表現得漠不關心,又談何憐憫之心?
可他對内的冷漠無情,卻從來沒有一視同仁地向外。
早在先帝時期,西南郡的權力都掌控在朝廷手中,可自沈明承繼位以來,他對邊疆便是不聞不問,将一切事宜都丢給慕家。
若是他有心安撫慕家,或許也不會讓事情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可他偏偏仍舊是我行我素,最終招緻慕家的謀反。
姜念念的手心微微攥緊,忽視掉那薄薄的汗意,她盡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試探着問道:“陛下這是,不希望殿下去西南郡嗎?”
聞言沈明承蓦地一笑,他的目光直直地朝着姜念念看過來,嘴角分明是挂着笑的,可眼底的冷意卻令人不寒而栗。
下一刻,姜念念便聽到他幽幽地說道:“去呀,怎麼會希望他不去呢。我可是很期待,他能給我帶來什麼樣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