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上的一應陳設中規中矩,既不顯磕碜,也并不鋪張浪費。小院長廊外種了幾株海棠,枝上此時已抽了嫩芽。
沈南寂見了,随口問道:“程大人也喜歡海棠嗎?”
程兆續聽到沈南寂的問話,先是愣了愣,随即笑着說道:“殿下說笑了,我就是個粗人,哪懂侍弄這些花花草草。這些平時都是我家夫人打理,她平日裡就愛這些。”
“原來如此。”沈南寂了然點頭,沒有再多問。
一行人步入正廳,很快便有丫鬟端了茶水上來。程兆續等沈南寂他們坐下後,便屏退了一旁侍奉的下人,轉眼正廳便隻剩下他們四人。
沈南寂見到程兆續的這番舉動,微微挑了一下眉,随後才問:“程大人想說什麼,現在應當可以說了吧?”
程兆續聽到沈南寂詢問,這才不由歎息一聲,“殿下,您可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做不做主先另說,你先告訴我們,西南郡發生了什麼。”段雲瀾并不理會程兆續誇張的聲音,直接開門見山道。
程兆續這種人他見的多了去了,估計一早就在憐惜表情管理,就等着沈南寂來了之後,聲淚俱下地演上一波,然後達到自己的目的。隻不過在城外時,陰差陽錯地沒讓他達成目的,現在便又繼續之前未完成的表演。
段雲瀾想到這,不禁看向了一旁的沈南寂,結果就見到沈南寂坐在那裡,似乎已經神遊天外去了,絲毫沒有被程兆續剛剛的話所打動,接着他的話說“好,我一定為你做主”之類的。
看來是自己多慮了。段雲瀾終于放下心來,重新懶懶地靠回椅背上。
而沈南寂則是在程兆續殷切的目光中,緩緩吐出三個字:“說說看。”
程兆續覺得自己完全就是熱臉貼了冷屁股,可他也知道孰輕孰重,便隻能道:“殿下來西南郡,可是為了慕家?”
沈南寂端茶的動作一頓,“父皇連這個都告訴你了?”
“沒告訴,是我猜的。”程兆續此時也隻得如實相告,“眼下慕家要謀反的事,雖不一定能傳到京城,但西南郡可幾乎是人盡皆知了。殿下在這個節骨眼上前來,除了慕家,下官實在是想不出别的理由。”
“哦?那你來問我此事,又是為了什麼呢?”沈南寂道。
程兆續咬咬牙,最終還是硬着頭皮起身說道:“實不相瞞,殿下,之前下官接到京中密信,說是宮中的五皇子會來西南郡,讓我在途中設下埋伏……”
後面的話,程兆續不敢再說下去,但心知肚明的大家早就已經能猜到了。段雲瀾心中忍不住啧舌,沒想到沈明承居然連等都不願等,直接沈南寂前腳剛走,他後腳就已經把信給送了出去。
要論心狠,還得是沈明承。
不過沈南寂對此倒是并無太大觸動,他聽了程兆續的話後,突然勾唇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你把這消息告訴我,難道就不怕被我父皇治罪嗎?而且依照你的說法,我應該不會安全抵達西南郡,可現在我不僅來了,還坐在了你的府上。”
沈南寂的視線落到程兆續的身上,毫不加掩飾地上下打量着他:“程大人這又是在做什麼呢?”
“我的确有我的考量。”程兆續此刻也已經完全豁出去了,反正就像沈南寂說的那樣,他已經和沈明承徹底撕破臉面了,即便現在沈明承對西南郡的事一無所知,可總有一天他會知道沈南寂還活着,那倒是他也依舊難逃一死。既然是這樣,那他還不如拼死一搏。
“殿下想必也知道,慕家在西南郡所做的一切。他們仗着有朝廷撐腰,一直在西南郡胡作非為,他不把我這個小官放在眼裡就算了,還肆意地欺淩百姓,掠奪他們的錢财和妻女。”程兆續說到這時,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忿忿,“我也曾向陛下求助,可是送去京中的信件都石沉大海。沒想到這次,卻突然聽說殿下來到西南郡。”
“原來你還向朝廷說過這事,我還以為你們西南郡和慕家已經狼狽為奸了呢。”段雲瀾奇道。
“怎麼可能!”程兆續立馬梗着脖子反駁道,似乎極為不滿段雲瀾将他與慕家聯系起來,“慕家從不把普通百姓放在眼裡,自視清高,又幹着殘害他人的事,我怎麼可能會與這種人為伍!”
段雲瀾見程兆續神情激動,一臉的義憤填膺,隻得讪讪地向程兆續道了歉。
“所以程大人的意思是,想讓我替你們擺平慕家?”沈南寂聽程兆續說了這麼多,自然也明白了他的想法。
“正是。”程兆續立即承認,随後又問,“那殿下意下如何?”
沈南寂沉吟片刻,突然看向程兆續,道:“你想讓我幫你,那你能給出什麼樣的條件呢?”
程兆續怔了一下,随即又立馬道:“隻要殿下能替西南郡擺平慕家的事,今後殿下無論想要什麼,我都會替您尋來!”